傲風國那端。
蘇琚嵐率領著軍隊長途跋涉了六日後終於抵達到傲風國邊境處。
百裏之外,遠遠就眺望見了山頂有座城池和城牆四周豎起無數麵殷悅國的藍色旗幟,城牆頭還站著不少巡邏的藍甲士兵,這無疑讓長期處於緊張防備狀態的將士們鬆了口氣。
邵樂驚喜道:“琚嵐,應該是胡砂他們,他們居然比我們早到了!”
蘇琚嵐卻不急著前進,相反,她抬高聲線道:“聶欒,先讓隊伍停下來別輕舉妄動。”
聶欒點頭,立即舉起手示意軍隊暫停。
蘇琚嵐眺望著荒城內最高處的那座塔樓,裏麵站著兩個放哨者,而這兩名放哨者應該早就窺視到他們前來卻沒有任何通報,整座荒城出其不意的平靜,事有蹊蹺。“按照胡砂他們的性情若是發現我們早就飛奔出城了,所以我覺得有點奇怪,你先派一支小隊去試探下。”
“明白了。”聶欒立即揮手指派出了一支由十二騎士組成的刺探前鋒出列,直奔荒城。
蘇琚嵐目光緊緊盯著這十二名騎士踏入城池半刻終後依舊不再出來,頓時警鈴大作,下令讓所有將軍坐好攻防準備,就在眾人繃緊渾身神經時,荒城內突然奏起一曲樂章……詼諧、搞笑,忽快忽慢急亂無章。
眾人麵麵相覷這魔音籠罩時,卻見蘇琚嵐此時無可奈何地撫額罵道:“胡砂,你們知不知道這個時候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此音一落,數隻飛鷹頓時展翅從荒城中飛起朝他們而來,而飛在最前的便是穿得珠光粉翠的胡砂。待飛鷹一靠近降落,她就像座移動珠寶店似的朝蘇琚嵐飛奔而來,見蘇琚嵐依舊紋絲不動地坐在走獸背上,狂奔至前就忍不住哀怨道:“琚嵐,你怎麼還不下來,這讓我怎麼抱你呀?那麼久不見了,你就一丁點兒都沒想我嗎?就這麼丁點?!”說著,還伸指比劃那麼一丁點的長度。
蘇琚嵐頓時低頭看著胡砂嬌媚的臉龐,多日抑鬱之氣被她撒嬌的口味給散去不少,不過不是她不想走下坐騎與胡砂擁抱,而是自己體力虛弱,再加上胡砂本身就是個醫師生怕近身被她發現了什麼,所以蘇琚嵐隻能瞪眼道:“我現在好歹是在領軍作戰,後麵那麼多雙眼睛盯著,我若是跟你摟抱,即便不被人說閑話也會招妒無數,成何體統?”
“好吧,隻要是小嵐嵐說的都有道理,那我就聽你話,咱們私底下再抱!”胡砂無奈道,轉眼卻又眉飛色舞的說,從頭到尾絕口不提蘇琚嵐這頭醒目的白發。胡砂身後的玉荇和崔家三姐妹等人也趕緊上前拜見。
“都起身吧。”蘇琚嵐一一擺手,立即揮手示意身後勞碌奔波的軍隊跟著她進城歇息,再耽擱片刻中,隻怕將士累乏再有事端了。
這座城看似有些荒廢,但胡砂他們已提前幾日抵達稍作整頓,所以城內各種物資並不缺乏。破舊的傲鳳國旗幟原本就矗立在城牆頭,前幾日多了殷悅國的藍色旗幟,如今再有雙聖國的旗幟,三色旗幟隨風飄蕩。
蘇琚嵐一進城就看見自己先前派遣出來的十二個騎士被人用樂章操縱著無法動彈,眉頭直皺。
胡砂吐著舌頭趕緊示意樂師門放人,然後無視十二個狼狽的騎士投來的哀怨眼神,依舊朝蘇琚嵐笑得好天真無邪,好似一切——與、她、無、關。
夜裏紮營休息,胡砂又排除萬難後又鬧哄哄地想跟蘇琚嵐同營睡,無意間瞅見周博通將這個三層匣子擱在蘇琚嵐的臥榻前,忍不住好奇上前:“琚嵐,這是什麼呀?”不待蘇琚嵐回頭,她已將匣子一層一層打開,發現全是胭脂水粉,淡的濃的皆有。
蘇琚嵐似乎在思量著如何掩蓋行軍作戰竟還特地帶胭脂水粉的事,又聽胡砂續聲道;“哇,就連腮紅都有六七款顏色。琚嵐,你以前不是不喜化妝嗎?如今這樣怎麼反倒……”話,戛然而止,立即小心翼翼的抬眼望過來。
蘇琚嵐挑眉,知道不用自己想方設法了,隻需要若無其事地坐到榻前,拿起某盒胭脂把玩,亮出與玉白的纖手,十指尖尖道:“如今這樣,我如今是怎樣了?”
胡砂看著她垂在臥榻上如花散開的白發,微一凝神,勉強微笑:“沒事呀。”
蘇琚嵐抬眼望著胡砂,似是懷疑:“真的?”
胡砂知道自己眼神藏不住情緒,頓時閃躲地別開目光,伸腰站起身道:“我忘了我還有事沒做完,琚嵐你先早點睡吧。”
“你剛剛不是鬧著要跟我睡同張床嗎?”蘇琚嵐揪著她前麵的話緊追不舍。
我是想呀,但我又怕說出什麼話來讓你傷心了!胡砂心裏嘀咕道,麵上卻還是嘻嘻哈哈的:“哎呀,剛才一直抗拒著跟我同床共枕,現在怎麼又答應了?看來我的魅力真是男女通殺呀……”說完還配合性地撫摸著臉蛋自怨自艾,爾後又擺手道;“我是怕我待會回來你都睡了,會吵醒你。算了,下次吧,咱們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同床共枕,反正贏駟那壞人現在又不在!”
這話,又瞬間冷場了。
胡砂不敢再看蘇琚嵐是何臉色,趕緊啪嗒啪嗒地跑出去,找了個角落又毫不留情地掌摑了自己幾巴掌,然後捂著紅腫腫的臉頰自問自答:“胡砂,你真是瘋了!哪些不該說的話,你統統都在琚嵐麵前說了,琚嵐心裏已經夠煎熬了,你還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哪裏像是好姐妹了?”即便蘇琚嵐幾番掩飾,但胡砂將心比心也能感覺到她的苦。
念及此,胡砂立即掉頭去找周博通。
周博通的營帳就搭在蘇琚嵐隔壁以便照顧,此時他正在加緊時間研究丹藥,因為蘇琚嵐身體越發孱弱不得不加重藥劑來強行維持,可是藥又三分毒,他必須仔細
斟酌劑量。
“周博通!”胡砂不請自來地撩開營帳的門直闖進來。
周博通心中一驚卻不好立即掩藏起當前攤在桌麵上的藥材,隻是故作平常道:“胡砂小姐,找老夫何事?”
不過胡砂心急也沒仔細勘察桌麵攤開的藥材,隻當他是又在搞什麼丹藥的研究,追問道:“我想問琚嵐如今到底是何狀況?”
“是何狀況?不知胡砂小姐說的是郡主哪些狀況……”周博通試探性問道。
胡砂皺眉道:“還能哪些?她的頭發!難道她除了白發,還有其他病狀?”
周博通暗地鬆了口氣,搖頭道:“那倒沒有。隻是郡主的華發實數詭異,老夫也不知道該如何複原。”
胡砂咬牙道:“你們是四國大陸公認最好的煉丹師,難道連你們都沒有辦法了嗎?”
營帳外的月色不知何時被烏雲遮住,而周博通的神色亦如這月色,有些黯淡而淒惶:“胡砂小姐,就算沒有辦法,老夫也要竭盡所能想出辦法,絕不認輸!老夫絕不會眼睜睜看著郡主淪為這副模樣!”
胡砂望著周博通,忽然靜默片刻後,朝周博通深深鞠下躬,讓周博通忍不住誠惶誠恐的站起來。
“周前輩,剛才是胡砂魯莽不懂事,還望你贖罪!隻要能幫到琚嵐,需要我幫忙的話盡管直說,琚嵐是我胡砂最好的姐妹,為了她,再苦再難我都願意,不惜一切代價!”
站在營帳外的聶欒將周博通與胡砂的對話聽在耳裏,立即轉身回去稟告蘇琚嵐。
蘇琚嵐聽了,帶點嗔怪的笑了一聲,笑著笑著,這笑便也慢慢變成苦笑了:“聶欒,我知道胡砂他們待我好,可是我現在的心情很奇怪,不知從何說起。我現在隻要望見胡砂跟邵樂他們,心緒複雜,而且還有些心酸跟嫉妒?”
聶欒看了看她的臉色說:“郡主為何心酸妒忌了?”
蘇琚嵐慢慢卸去臉上精心描繪的妝容後,鏡中頓時呈現出一張蒼白如紙的麵容,和一頭純白如雪的華發,“因為他們依舊年輕漂亮,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可走,隻有我在快速地老去、死掉……這種滋味隨著時間越來越難受,讓我越來越想不開。聶欒,所以我突然間慌了,你能明白我這種感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