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欒他們已經沒有飛獸可禦風而行了,所以根本無法安全接住墜落的他們,幸好奄奄一息的波月神兔在服下蘇琚嵐的丹藥後回了三分神智,立即衝天而起,將體型釋放到最大,然後朝墜落的每個人飛去,將他們一一接住。
秦衛霜摔落回波月神兔的背上後,撫著它被血染紅的皮毛,禁不住將臉埋下去許久,低聲喚道:“多多!”
波月神兔發出低低的一聲嗚咽,仿佛是回應主人的憐惜。
秦衛霜這才擦著眼淚趕緊起身尋找蘇琚嵐,所有人都被波月神兔接住了,但是獨獨不見蘇琚嵐!
他們站起來四處張望,發現那隻受傷的飛天魔獸馱著蘇琚嵐朝別處墜去了,而蘇琚嵐仰倒在魔獸背上,黑色血絲彌漫全身,鮮血接二連三的從她嘴角逸出,身體一動不動。
“郡主!”
“琚嵐!”
邵樂他們失聲喊道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蘇琚嵐越來越遠。
“多多,快去救郡主呀!”秦衛霜急忙讓波月神兔加速朝蘇琚嵐飛近,但是神兔已耗費過大力量,此時身子再難吃消,連它自己都在半空中踉蹌搖曳自身難保。
眼看著距離蘇琚嵐越來越遠,邵樂情急之下突然間跳落下去,整個人朝蘇琚嵐墜落。
秦衛霜見狀也縱身跳下去,惹得胡砂他們連連喊道:“邵樂!秦衛霜!”
飛速直墜的過程中,迎麵而來的風如刀一刀一刀刮得邵樂的臉生疼,但他強忍著豎指捏訣,四周的風頓時凝聚成渦駕到他背上,瞬間重如磐石壓得他加速朝蘇琚嵐墜去,最終狠狠落在那隻駝載著蘇琚嵐的魔獸背上,魔獸背因他凹了大片,就讓邵樂自己也禁不住咳出兩口血。又接著“噗通”一聲,秦衛霜也重重墜落而來,摔得心口胸口幾乎要挪位置了。
“琚嵐、琚嵐!”邵樂趕緊散去背上的漩渦重力,渾身還是被壓得酸痛難動,但他仍掙紮地爬向蘇琚嵐,竭力伸手拉到她微涼的手,然後一點點的挪過去,湊到她臉前,可蘇琚嵐姣好的麵容上遍布細汗,而那層胭脂腮紅被汗水浸濕後全部褪色。這一看,她的麵色白得嚇人!
邵樂和秦衛霜盡量輕柔地抱著她坐起來,連連喚道:“琚嵐你醒醒呀,你怎麼樣了?”但是蘇琚嵐尚未醒,令邵樂秦衛霜驚慌失措的不僅僅是她麵色煞白如紙,還有她的臉、她的手、她渾身裸露在外的肌膚,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褶皺,幹枯了。
邵樂緊緊抓住她的手,驚聲喊道:“琚嵐!不要!”
波月神兔上的胡砂他們從未聽見乖巧安靜的邵樂發出這番淒厲咆哮的喊聲。
蘇琚嵐仿若在迷夢中,依稀聽見有人在歇斯底裏地喊著她的名字,讓她不得不醒來。吃力的睜開眼睛後,視線長時間的模糊直到輪廓慢慢浮現,她在漫天墜落的火焰中,看到了淚流滿麵的邵樂和秦衛霜,忍不住笑了:“你們……”
“郡主,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秦衛霜望著這個總帶著奇跡與光環的少女,半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呆呆看著她,一直看著她,仿佛想看到她靈魂深處。
“我……我變成什麼樣了?”蘇琚嵐淒楚一笑,卻慢慢從她瞳孔裏看到自己正在變化的臉,便再也笑不出了,“原來我在變老呀……”
“琚嵐,你不要再說了,我馬上帶你去找周博通他們好不好?”邵樂急忙抱住了她,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裏,不再讓她看到自己分毫。可蘇琚嵐這些時日變瘦了,瘦得隻剩下骨頭,邵樂不敢去想象,連同那些猜忌、懷疑還有身體上的折磨,她是怎麼熬過來的?他痛得悸顫,唯有流淚。
“我也不想再說了,因為我也受夠了你們的反反複複……”蘇琚嵐的聲音越說越低,等秦衛霜意識到不對勁時,發現她的眼將閉要閉。
“郡主!郡主!”秦衛霜急叫起來,但是蘇琚嵐鬢間兩縷白發輕悠悠地垂到她手背間,令她眼中一片空茫,心沉了下去。
邵樂咬牙鎖緊蘇琚嵐的身子,他看著腳下踩著的這隻魔獸距離地麵非常近了,明亮純真的眼睛不由得染上堅毅之色,攔腰抱起蘇琚嵐,道:“衛霜,我們先帶琚嵐走!”狂風呼嘯著盤旋在他下墜的四周凝聚成朵朵祥雲,他立即縱身跳向這些雲去,秦衛霜緊跟而上,然後沿著這些連城階梯的雲朵一步一步降落。
站在地麵凝望的聶欒見狀鬆了口氣,再抬眼望著高空處翻滾直落的火海,趕緊率領剩餘的將士群撤退,而那些魔族魔獸早就撤得不見蹤影了。
半個多時辰後,聶欒他們死裏逃生地站到了高山之上,俯瞰著前方地麵的城池被火焰吞沒成海,熱氣翻滾,毫無生機。邵樂抱著蘇琚嵐以及其他人麵色沉重地站在聶欒身旁,一起眺望著眼前眼前那座無力回天的城池。
有位將士低聲啞道:“這座城池算是徹底毀了……”
是呀,毀了,包括裏麵所有活生生的命,人命、畜生命、植物魂靈等。
邵樂低頭望著懷中白紗罩麵的蘇琚嵐,她已經累得睡了過去,無力垂落的雙臂露出的指掌,遍布褶皺。
聶欒回頭望著蘇琚嵐,忽然聽見空中有響,立即抬頭望,發現通靈王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眼中流光閃爍,噗嗤一下悶笑出聲:“繼續呀?……本王倒想看看你們接下來還有什麼勝算!”
邵樂真想破口大罵魔族的卑鄙,但是如果不是他們心誌不夠堅定,也不會讓魔族有機可趁。他心中翻騰咆哮幾欲破胸而出的波瀾,在尋找著宣泄的地方。如果這感覺就是仇恨,那就是血海深仇的恨!
聶欒盯著通靈王半晌無言,但十指早就握緊成拳
,冷冷回道:“那你大可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通靈王看戲似的目光和笑靨,讓所有人恨不得立即撲過去將他撕個稀爛。
通靈王盯著邵樂懷中緊抱的蘇琚嵐,薄紗下難掩她皚皚白發與蒼老的麵容,令他忍不住仰天大笑:“璽嵐已經毀了,你們再無勝算,還有什麼拭目以待?不過你們放心,本王現在毀了蘇琚嵐便足以,至於你們還不屑於動手。留著你們的小命,過些時日再讓你們親眼看看魔神宮是如何占據整個大陸天下!”說完,拂袖一掃化作濃霧消散而去,徒留散沙的眾人。
傲鳳國能複收的城池已複收,即便不能複收也被毀了,從此不留於世,任誰都沒有得到!
聶欒率領著軍隊棲息在傲鳳國其中一座城池中,休養生息,期間收到白赤城傳來的消息,說唐驪辭已回。他寫信回複軍隊急需重整,再過七日後才啟程返回白赤城集合。
顏弘皙收到回複已是四日後,他知道以聶欒的能力重整旗鼓無需七日,這七日明顯是因為蘇琚嵐出事了,立即轉臉谘詢探子:“蘇琚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探子回道:“最後那座城池被毀後,除了聶欒之外就再無人接觸到郡主。郡主終日不出房門,就連三餐都由周博通親自接送,情況非常異常。極有可能按通靈王所說,郡主可能……”
“那個魔人說什麼了?”顏弘皙的指掌忍不住輕輕握緊。
探子如實回道:“說郡主已毀,活不了了。”
驀地,顏弘皙的手就僵在半空中,良久才拂袖讓探子離去。落日餘暉下,他望著傲鳳國的方向,低聲囁嚅道:“琚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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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因為通靈王當著眾人麵說“蘇琚嵐已毀”鬧得人盡皆知,軍心沸沸揚揚,聶欒頻頻安頓軍中所有事,但是麵對眾人關於蘇琚嵐的谘詢,他卻以一句“無可奉告”回答。明顯蘇琚嵐病危,明顯蘇琚嵐是因眾人傷至此,明顯眾人若真愧疚就不該再來煩擾他或蘇琚嵐,讓她靜靜修養就足以!說實話,他也因為這些人的忠心反複而怒了,人心就是如此輕易被慫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