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鷹王點頭:“我們魔族的修煉方式原本就跟你們人族有異。魔界古書記載我們第一任聖尊就是在魔人相互殘殺互吞修為時挺身而出的最強高手,他通過強權和力量強行抑製魔族自相殘殺的局麵,但時隔久了慢慢出現了不少更加天賦異稟的魔人,因為魔族修煉的方式層出不窮,總能找到突破的捷徑獲得晉升,所以魔族又再度陷入自危的狀態,甚至有不少比聖尊更強的魔人反過來想吞噬聖尊,但他已立下不可吞噬自家族人的規定就必須以身作則,所以聖尊必須想盡方法獲取更強的力量,後來……他終於找到了一種方式。”
蘇琚嵐問道:“什麼方式?”
翔鷹王沉道:“挪魂續生。聖尊知道自己這具軀體資質能源有限,所以他就將所有力量寄托在一個魂魄裏然後找到第二個軀體中複活。”
蘇琚嵐瞬間抓住了一個讓自己有些崩潰的點:“所以這第二個魔尊就擁有第一個魔尊的力量跟記憶?”
翔鷹王沒想到蘇琚嵐如此快就明白了最關鍵的那點事實,有些吃驚地愣在原地。
蘇琚嵐見狀,忍不住握緊拳頭握到指節發白,過得一會兒才說話,“那贏駟就是你們的第七任魔君?所以我那天看到他體內有六個魂魄飛出來?”
翔鷹王點頭。
“挪魂續生是一種非常險惡的方式,而且需要非常高強的修為才能成功!第一任聖尊挪魂時就險些失敗,但隨著一任挪一任的力量累積直到第六任聖尊才穩定下來,此時聖尊在魔界是幾百年也無人可敵,魔族也不再需要從人修成魔,魔人間也能自行繁衍,所以他的眼光就放到逐鹿大陸上,隻是沒想到當年以你們聖族為首的力量強到超乎預料,即便策反了郝師璿和郝族,魔族依舊受了重創不得不趕緊韜光養晦,甚至還要防止郝師璿他們再次逆反!
“我當年還沒出生,但輩分高的通靈王已在,他說第六任聖尊說過一句話,‘人族潛力無限,好像唐驪辭、璽嵐這些年紀輕卻潛力無限。但比這更難對付的是人族的心,像郝師璿那種隨時策反陰謀詭計的心!’我們魔族已經很強,但當時聖族更強,可聖族還是敗了,原因就是輸在郝族的背叛!所以想要統治大陸,讓魔族有一席安身之地,甚至成為諸國之首,絕非易事!”
“三百年前的聖族大戰結束後,我們魔族也被創得不輕,藏於地底深處不僅僅是韜光養晦,更是為了隱藏第七任聖尊續生的消息!六任聖尊的魂魄一致決定,第七任聖尊將在人族誕生,他到時不僅擁有人類資質無限的可能性,還了解人族所有弱點,知己知彼,然後率領魔族徹底完勝人族!而這第七任聖尊,十六年前就在傲鳳國盜迆王城的贏王府誕生……就是你們稱為小尊王的贏駟。”
蘇琚嵐怔住。
“為了讓第七任聖尊徹底融入人族防止身份被識破,曆屆六任聖尊就自行封印藏在第七任聖尊的腦海深處,讓他像一個尋常孩子長大,直到十五歲才記憶複蘇,明白自己是魔族第七任聖尊的身份!”
十五歲那年……那時候的她還未移魂重生!
蘇琚嵐垂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攥緊,卻聽得翔鷹王續聲道:“我知道你現在很惱火,但是還是要先聽我把話說完!那年十五歲的贏駟聖尊複蘇了記憶,同時積蓄了七任聖尊道行的他力量高不可估,甚至還能像華縉雲那樣預測未來!不,比華縉雲還厲害,因為華縉雲不能預測與她自己相關的未來,但是贏駟聖尊可以,他可以預測到聖族將有人移魂重生,而且這人甚至是人魔存亡的關鍵所在!所以他心中便有接下來的這個計劃——”
“璽嵐,其實你跟贏駟聖尊的第一次見麵,並非是你在白赤城加冕的前一日,而是你移魂的前一刻。唐驪辭想盡方法讓你移魂重生,而你最終在盜迆城蘇王爺幺女蘇琚嵐身上複活,看似隨機與偶然,但實質上是贏駟聖尊他的暗地刻意所為。不得不說贏駟聖尊他的算無遺策……確實厲害。”
“贏駟聖尊說,如果在蘇琚嵐身上複活的那個魂魄真的能對人魔存亡的戰爭起關鍵性的作用,那麼他必須控製在視線中,掌控在手心中,如若不然就必須毀了!”
“但是要怎麼掌控呢?暗中監視隻會適得其反,況且這個魂魄既然如此重要,想來也是戒心極強絕非俗人,所以可以利用人心脆弱這點接近她,但為了防止被她發現,就必須真心的靠近,不帶任何目的性。可是真心對於人族來說是最難偽裝的一件事,所以贏駟魔尊才剛恢複六任聖尊的記憶不到半年,又決定抹掉這些記憶,再度恢複成那一個眾所皆知的最是單純最愛紈絝的小尊王。”
“贏駟聖尊說憑借他的性子,抹幹淨記憶跟你相識,十有*會愛上你,然後也會竭盡全力讓你愛上他!”
“所以你想告訴我的是……他接近我就是因為我是他計劃中那個關鍵性的魂魄?嗬嗬——”蘇琚嵐聽得麵色泛白,緊咬的下唇幾乎要溢出血絲來,滿口苦澀:“你說得對,他還真的是算無遺策……不僅僅是我的心,所有人的心全被他算入局了!人心的確可怕,你們不僅學會了人心,而且學會變得更加可怕!”
見蘇琚嵐忍不住拂袖要走,翔鷹王有點氣急敗壞地吼道:“都說他是抹幹淨記憶才來接近你,那你就應該明白他也是因為喜歡你才來接近你!璽嵐,贏駟聖尊如果不是真的愛你,他也不會最終落得如今這罪受!我冒著兩族毀約的危險跑到這裏來,就是要把話說清楚,你現在還沒聽清楚就要走,難道你不怕後悔一輩子嗎?!”
已快步跨出好幾步的蘇琚嵐,怒地回頭道:“好!翔鷹王,我就聽你把話說清楚!”
翔鷹王被蘇琚嵐惡狠狠的模樣嚇住了,好半天才惱怒回道:“璽嵐,你給我聽著,如果沒有六任聖尊的魂魄在他身上,如果單單純純隻是贏駟聖尊一個人,他絕對愛你勝過於愛他自己!他就是知道接近你後絕對會死心塌
塌地的愛上你,所以害怕記憶複蘇後還是不改真心,以致於影響到計劃,他就強迫自己到時必須背叛你!要麼抹去與你的這段記憶,再若不行,就徹底抹掉他自己的魂魄,那麼餘下的那六任聖尊的魂魄必定能夠殺了你!”
“在他決定封鎖記憶去接近你的時候,他就把六任聖尊的記憶封印在那張麵具裏,並在自己身上下了禁製,隻要他愛著你以及你也愛上他後,這層禁製就會失效,讓他想起自己身為第七任聖尊的身份與這人。如果這時候他明知自己的身份卻還是真心難改,極有可能動搖到最初的計劃,那麼就讓通靈王趁機給他戴上那層麵具,隻要戴上這一層麵具後,贏駟聖尊的魂魄就此陷入沉睡,他的身體就由曆任六位聖尊的魂魄掌控,他就會變得不認識你們,對你們人族毫無情麵可言!”
“贏駟聖尊不戴麵具的時候,他時刻都在煎熬與矛盾的痛苦中度過。他必須對魔族負責,但他也舍不得傷害你,所以他忍不住給你留下蛛絲馬跡來幫你,卻又在幫你之後愧對自己的身份,又趕緊帶上麵具變回魔族最算無遺策的聖尊,加倍算計你們,如此矛盾與掙紮……璽嵐,贏駟聖尊其實早就知道你們聖族那些死不瞑目的魂魄就藏在一線天中,寄托在變異魔獸的精魄內,是他取了這些精魄通過某種方式讓百年軒轅的兩位院長自以為‘無意間’獲得至寶,最後再轉增給你。如果換做你是我們魔族的聖尊,給敵人提供各種線索指控自己、又幫助敵人渡劫、提供一支強悍無比的鬼靈軍隊,你肯幹嗎?”
蘇琚嵐愣住。
翔鷹王低聲道:“璽嵐,當贏駟聖尊隻是贏駟時,他呆在你身邊是如何的保護你與憐惜你,多少次甚至願意為你而死?”
“他抹幹淨記憶又是在什麼時候恢複的?”
“在你們抵達水月城幫顏弘皙練兵的時候。”
……
難怪當初水月城被士兵挑釁,自己又被老怪物一口一個“賤丫頭”的侮辱時,贏駟望著老怪物的眼神非常陰狠,甚至問她道:“如果說,我想將他人道毀滅呢?”
那時候蘇琚嵐就曾被這樣陌生的贏駟給怔住了,她甚至低聲懇求贏駟:“贏駟,你千萬別變,一點都不要變。”原來那時候的贏駟,就已經不僅僅是贏駟了。可那時候恢複記憶的他,即便心被扭曲了都還想護著她。
……
蘇琚嵐苦笑道:“難怪他要殺了連慧,因為連慧是郝師璿的臂腕。”
翔鷹王搖頭道:“但連慧三番四次重創你,即便她不是郝師璿的臂腕,她也必須死!”
蘇琚嵐皺眉問:“南宮烈兩位院長率領我們師生群去白赤城的路上被唐傲偷襲,出現在唐傲和夜叉同歸於盡的地方的高手……”
翔鷹王道:“自然是贏駟聖尊無疑,但唐傲當時已無力量不具備任何威脅,贏駟聖尊還要出手滅掉,也是因為唐傲假借賀茜和龍潛之手傷害了你。”
蘇琚嵐沉默了。
過來一會兒,她沉寂的臉上終於有了點動靜,眼中火光似被風吹過,明滅不定:“他帶走自己手抄的往生佛經,而我曾在周寧海屍首旁發現一些燃燒未燼的佛經紙屑,是他的筆跡。也就是這些筆跡讓我最終確定他的身份!”
“當他僅僅是贏駟時,他是不願殺生的,這些往生佛經就是贏駟聖尊為他不得不殺的人所抄!如果他不想讓你知道他的身份,你也不可能看到這些燃燒未燼的佛經紙屑!調撥你跟其他人的內杠,是他身為聖尊早就定好的計劃,但是封印你的修為幫你突破渡劫的瓶頸,是他身為贏駟想要成為你,隻因為你說了一句你恨他恨到想殺了他。”翔鷹王有些不得其解,“我也覺得太奇怪了,當他是贏駟的時候既然那麼愛你,為什麼不直接找你,反而是暗中幫你表麵卻要做到讓你越發恨他呢?!人族的心,果真奇怪……”
蘇琚嵐看著翔鷹王好奇的臉,忽然失笑出聲:“是呀。人心確實奇怪!其實我不該再問你那麼多前塵往事的,因為那些都過去了……全都過去了……”
問再多隻是徒增心痛而已!
蘇琚嵐腦海中依舊死死記得那一幕:她將刀插入贏駟的胸膛正中央,那張麵具破碎後,贏駟卻是笑著將她攬開避過亡靈刀,然後胸膛被刺痛,墜地時仍舊將她護在上方。她就是因為這一幕,才不管不顧地提出“人魔同處永不再戰”的協約,盡管她那時候都不確定這會不會又是一場苦肉計的騙局,然後將人族唾手可得的勝利放棄反將四國推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但如今……現在……
蘇琚嵐忽然問道:“翔鷹王,你覺得我還能再相信你們以及你所說的話?”
翔鷹王聞言頓時氣急敗壞的咆哮出聲,“我說的可都是真話,你怎麼還……”但話音又戛然而止,因為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月光如霜勾勒在蘇琚嵐的側靨上,這雙澄清的眸中泛有淚光,那般的玉樣容顏連他心底都情不自禁浮現“鏡花水月”四個字,因為實在很美。
蘇琚嵐“噗嗤”一笑,似乎覺得說這種話也很可笑,眼神豔豔的,煞是動人。“他現在如何了?”
話題轉得太快,翔鷹王實在是想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回道:“贏駟聖尊的身體傷得太重,曆屆六任聖尊的魂魄全部飛散,通靈王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來,有可能是過一陣子,也有可能是永遠都不會醒。我現在也是很擔心如果贏駟聖尊他真的永遠醒不過來,即便人魔兩族不再戰,魔族自己也會內亂……”
“如果人魔再戰,如果魔族內亂……估計他也會是最受折磨的那個吧?!”蘇琚嵐垂在袖中的手情不自禁攥住胸前的衣衫,將這團繁華簇錦的絲緞全亂了。
翔鷹王再度點頭。
蘇琚嵐似笑非笑的
道了一句:“他操心的事實在是太多了,翔鷹王——”她忽地拂袖轉過身來,明明滅滅的煙花燈光全如粲然的星子倒映進她的眼中,使得這雙眼閃爍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晶亮:“給我帶一句話到你們那位贏駟聖尊跟前,他曾說即便我死了也能把我魂討走,如若是他先死也必拖我陪葬,如今他將死未死但還讓我活得好好,說明他謊言連篇,活該有此下場。”
“你說話未免太過分了吧?我瞞著通靈王和生命危險到這裏來告訴你實情,你居然還詛咒我們的聖尊,不憐惜聖尊也就罷了還要我幫你帶這麼惡毒的話,哼!實在是過分至極,咱們就此告辭後會無期了!”翔鷹王喋喋不休地罵道,然後展翅飛起,頭也不回地離開百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