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城四月正是春和景明鶯****長的好時節,人間四月芳菲盡,僅此一句便把此間美景書寫盡了,日漸西移,將軍府內的蓮花池依舊平靜無波,晨起一陣清風拂過,竟依稀伴著幾聲清朗而出塵的琴聲,彈指之間,道不盡的飄渺如夢。
隻是琴聲之外另有一種肅殺玎玲的兵器碰觸之聲,隨著這陣陣刀劍相觸的瞬間,那琴聲從超脫悠揚倏忽間轉而肅殺冷然,但見那彈琴之人指尖翻飛撥弄琴弦,陣陣來自遠古沙場一般的磅礴戰意撲麵而來。
但見蓮花池心之中的芳草亭內端坐著一身著月牙白袍容貌俊美異常的公子,手撫琴弦,神色泰然自若,偶有抬眸時,亦是淡然如水般寧靜。
而亭外,一身著墨色錦袍,眉宇如劍,麵若冠玉的翩翩少年手持銀劍與一年約三十的副將戰在一處,二人起合翻飛之間舞出陣陣劍花,少年手持寶劍迅如閃電一往無前,絲毫不落下風。幾個回合下來,便是連旁觀之人亦不得不合掌稱讚。
一曲畢,那副將終於是敗下陣來,輸的倉皇狼狽,絲毫不是故意承讓的,不得不抱拳認輸。
“韓公子果然深得乃父風範,劍法精妙,陳儀此番,輸得心服口服!”
那身著墨色錦袍的少年便是韓城壁,但見他將手中銀劍一收,少年英才傲然而立,道一聲“承讓。”
那是白芷第一次見到那樣意氣風發的韓城壁,他負劍而立,英姿勃勃,依然是傲氣凜然,但卻傲的讓人心服口服,不可小覷。
隻聽得耳邊均是宴會眾人為他合掌喝彩之聲,韓城壁卻是四下裏尋著白芷的身影,原是想在她的目光之中尋一抹對自己讚賞的神色,卻不料她卻沒望向自己。
實在令人氣惱!
韓城壁原本帶著淺笑的神情不禁一垮,雙眉微皺,略帶負氣的轉身回席。
侍宴的婢女們如流水般端上酒水,於白芷,卻是供上了拌著蜂蜜的羊乳。
酒香縈繞於鼻息之間,讓人忍不住想去嚐一嚐。白芷坐於師兄身側,便在嬉笑間偷偷沾了一筷子他杯中的桃花釀來,入口竟是甜的香醇,並不似師傅口中所說的苦澀,此刻她心思全在這桃花釀上,竟是絲毫沒察覺不遠處韓城壁的氣惱神色。
當下她便將二人的酒杯悄悄對換了一番,掩袖輕抿了一口,此時卻發覺一口入喉,竟有些微微的熏醉,餘味的酒意襲上腦海,令人有些頭腦昏沉,卻又更讓人忍不住像多飲幾杯。
待三四杯飲下,再抬首時,隻見那芳草亭內走出一公子,那人步伐輕緩沉穩,眉宇之間悠遠平靜,一身月牙白袍氣度不凡猶如謫仙,但含於唇邊的隱隱一抹笑意卻又十分儒雅謙和。
耳邊傳來侍婢們的低聲談論聲,那便是明煬。
左相府的二公子。
此刻筵席方才開始,樂起,一眾舞姬揮舞著桃紅色水袖翩翩如蝶般閃入眾人眼中,笙歌曼舞,觥籌交錯,眾人皆沉醉在此等歡宴之中。
除了一人,白芷無心隨眾人賞舞宴樂,隻覺得頭腦昏沉,四周喧嘩吵鬧讓人更混沌,沒曾想這桃花釀的後勁竟如此猛烈,早知便不該貪飲那一杯,與師兄告了聲去醒醒酒便起身離席。
悄然離開並沒驚擾到其他宴會中人,白芷隻覺得酒意微醺,記憶之中翠璽閣的方向一時也分辨不清了,咕噥著“到底是在哪兒?”緩緩走入一片黑暗之處。
鼻尖傳來陣陣杏花的味道,杏花杏花,那便是清風亭了,白芷心想著,便沿著假山緩緩走進清風亭之中,此處幽深雅靜,清風陣陣,三麵栽植著諸多杏樹,形環抱之勢,迎麵而來便是陣陣杏花香氣,讓人心生愉悅,很是舒爽。
白芷大步走入清風亭,倚著築起欄杆便坐下,舉目望去,遙遙可見那蓮花池那邊燈火闌珊的盛宴,實是熱鬧非凡,隻是那遠遠處的熱鬧與喧囂似皆與她無關。
她將掉落於石椅上的杏花輕輕撿起,置於掌心輕輕吹飛出去,那杏花便飛舞如蝶,皎潔月光之下,她取樂娛己,十分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