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蓮婉婉與歐陽傑融為一體的感覺很深,或許是丈夫的內疚感染到她,麵對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子,她也覺得萬分歉意。這時候對方問任何話她都不敢答得過於詳盡,以免被誤解成為在炫耀自己的幸福。
裴雲妮從容不迫地說道:"我原以為他知道我回來的消息,會主動找我敘舊,沒想到等了幾日也不見人,所以隻好自己過來了,夫人不會見怪吧?"
郝蓮婉婉連連搖頭:"怎麼會,他今早出門的時候,也說想約你見麵,沒想到你就過來了,剛好錯過了。"
"是啊,可不就是錯過了。"裴雲妮淡淡重複了一遍,複又一笑:"不過也無妨,要見的人終究是會見麵的。能遇到夫人你,也不算是白走一趟。我跟歐陽傑是十幾年前的故人,今天見到你也覺得很榮幸,不知道夫人肯不肯賞臉去舍下一聚?"
郝蓮婉婉道:"現在?那我打個電話給歐陽傑,催他回來,然後我們再一起過去吧。"
裴雲妮微微一笑,將身子往前一頓,探手抓住她的手腕:"不如讓他晚點來,女人總是有些私房話要講的。"
她的手指涼得像冰,讓郝蓮婉婉心中一凜,正待拒絕,裴雲妮又歎氣道:"要做歐陽傑的妻子可不容易,難道你連這點膽量都沒有?我現在隻是一介廢人,莫非還能吃了你不成?"
郝蓮婉婉想了想:"有話在這裏也可以說的。"
裴雲妮冷冷看她一眼:"在你和他的愛巢裏,我實在沒有心情多說什麼。"
郝蓮婉婉被她眼神刺到,一咬牙:"好,我去你那裏,走吧!"
裴雲妮的居所是離俞陽城二十公裏外的一棟別墅,緊鄰江邊,綠樹環繞下,江水如碧,別墅與山崖江水融為一體,十分美麗。
裴雲妮招待郝蓮婉婉在客廳坐下來,伸了個懶腰:"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地方自在些,這裏是我小時候的住處,這些年窩在屋裏已成習慣,已經越來越不喜歡去陌生地了。"
郝蓮婉婉心中惻然,一個女子在經曆了大變之後,便將自己隱蔽起來獨自舔傷口,那份孤獨、寂寞隻怕也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吧?
她輕輕說道:"裴女士,你和歐陽傑的事情,他已經全部告訴了我,對你,我們兩個都心懷歉意,不知道怎樣彌補你才好。"
裴雲妮道:"是麼?他都告訴你了?"
"嗯。"
裴雲妮微微歎息一聲,將目光望向窗外的滔滔江水:"那,可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可是若要認真想起來,又像是在昨天,這些年,支持我的也不過就是這些回憶了。"
她看郝蓮婉婉一眨不眨地看著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將頭低了下去,她本是個清秀標致的人,這種文雅舉動做出來讓郝蓮婉婉心中都不由得一動。
"讓你見笑了,可是這麼多年裏,我還真是寂寞,都沒人陪我好好聊天,聽我說說心裏的事,隻是我說話囉嗦,你也願意聽麼?"
郝蓮婉婉點頭道:"隻要你肯說,我當然想聽。"
裴雲妮溫和笑道:"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孩子,難怪他那麼喜歡你。"
她又發了一會呆,慢慢說:"那時候我年紀還很小,比你認識他的時候還小,很不懂事,但是因為家裏管教得嚴,所以總是想偷跑出來玩,然後有一次就遇上了他。我家裏那些世交們的孩子一個個都像我的父輩,斯文有理、出口成章,我那時候還以為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是那個樣,從沒想過竟然還有會有歐陽傑那樣的男人。他出生成長的環境與我截然不同,按理說我們兩個實在不應該有什麼交集,可我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就那樣義無反顧地愛上了他,到今天我都還清楚記得第一次跟他相逢的情景......"
她抬眼看了下郝蓮婉婉,又說道:"我並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年輕時自己做錯了事,自己就需要承擔不責任,隻是我覺得這個責任,不應該由我一個人擔下來,我與歐陽傑,曾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有什麼過錯,我們應該一人承擔一半對不對?"
看郝蓮婉婉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她繼續說道:"那年,我懷了身孕去找歐陽傑,我當時想得很清楚,如果他要我留下,那我從此就跟了他,哪怕再也過不上原來錦衣玉食的生活也願意;如果他不收留我,我就走,今生今世都不出現在他麵前。你知道他當時是怎麼回答我的麼?他說:雲泥,我是個男人,一定會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老婆,你在火裏我便在火裏,你在水裏我便在水裏。說得是很好的,可是,我在火裏的時候,他在哪裏?我沒有見到他!我從死神手裏逃脫時,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想見到他,可是我見到的是一紙休書!"
她的聲調變得冷冽:"那個時候,我躺在床上,一動也不能動,每天就是翻來覆去的想,到底哪裏錯了,為什麼會這樣?我為了他什麼都不要了,他卻這樣狠心薄幸,想得頭都炸了也想不出個結果--所以最後我決定這個公道我一定要給自己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