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誤會漸深
王雯琴心中氣苦,冷冷截道:“我一生隻愛陳謙衛一個,絕無半點虛假!樂曉晨,你有哪點比得上陳大哥?”
陳謙衛聽到心靜那句“一生苦戀袁可馨”,不由得癡了,呆立當場,王雯琴說的話他一個字也沒聽見。但樂曉晨卻如遭五雷轟頂,踉蹌幾步,澀聲道:“原來你對我根本是虛情假意……是的,是我太蠢。你和陳謙衛在荒郊野嶺都能歡好,在我麵前卻如同聖女一般,不肯稍假辭色。哈哈,是我太蠢,是我太蠢!”
王雯琴見了樂曉晨的淒苦表情,本已有些不忍,但聞聽他說自己與陳謙衛在荒郊野嶺歡好的言語,又不禁大怒,聲嘶力竭叫道:“樂曉晨,你說什麼?你自己生氣,為何要汙我名節?你……”她身體極其虛弱,氣急下連聲大呼,又傷心yù絕,終於吃不消,暈了過去。
幾人都知道王雯琴這些日子大多數都是昏mí不醒,如今她神誌不清,反倒方便說話,誰都沒上前去關心。心靜師太看陳謙衛與樂曉晨一站床頭,一站床尾,彼此牽製,誰也不敢擅動,如果此刻去看看王雯琴的身體狀況,隻怕立即要橫屍當場,不由心中歎息:“琴兒病成這樣,你們卻還鬥得天昏地暗,可曾想過她的感受嗎?兩位都是當世頂尖的人物,一場決戰,必定驚天動地,貧尼自知無力阻攔。陳謙衛如同琴兒的大哥,樂曉晨你是琴兒的愛侶,任誰死在這一場決戰中,琴兒恐怕都會傷心yù絕。這一場決戰,不知兩位可願挑個恰當的日子,免得讓琴兒傷心?”說著,心靜歎了口氣,道:“隻怕這個日子不會遠了。”
陳謙衛、樂曉晨知道,心靜說的日子,是王雯琴死後。想到王雯琴生命垂危,都不由心中黯然,鬥誌全消。心靜歎息道:“三位請便吧。我要查看一下琴兒的身子。”
李銘聖忽然道:“就這麼簡單放過陳謙衛?樂兄,適才他以王雯琴xìng命為脅,為的就是殺你!若不是師太及時來援,你我二人隻怕都要死在他的毒計下!”
這一句話,頓時又激起了樂曉晨的衝天怒火,當即瞪眼道:“陳謙衛,你有何話說?”
陳謙衛心中奇怪:“李銘聖今日屢次挑撥,不合他xìng子啊。原因何在?”眼睛忽然亮了,張口道:“李銘聖,那一劍你是故意鬆手的對不對?我用力並不大,如何就能挑落你的劍?”
李銘聖冷冷道:“你還在強詞奪理。你若殺了樂曉晨,我手中又沒有劍,自保尚且無力,難道我會自尋死路?”
陳謙衛寒聲道:“不!你今日連番挑撥,為的就是讓我死在樂曉晨劍下。若是那一劍刺死了王雯琴,樂曉晨今日就絕不會善罷甘休。隻是你沒想到樂曉晨竟會拚死擋你的劍罷了。”
樂曉晨冷笑道:“陳謙衛,你當真有顛倒黑白的本事!”說著踏前一步,殺氣又重新燃了起來。
心靜終於按耐不住心頭的恚怒,高聲道:“夠了!陳謙衛的劍術,你和他j了手,自然清楚,貧尼這一串佛珠,豈能擋下他的無儔劍勢?陳謙衛那一劍,分明已有了收手的念頭。兩位若定要在此大戰一場,貧尼也不阻攔,請吧!”
樂曉晨心頭憤憤,但終究不願拂了心靜的意思,冷然道:“陳謙衛,就讓你多活幾天。三月之約,恐怕已快要到了吧。”
陳謙衛淡淡道:“足了時日,我們就在此間,痛痛快快大戰一場吧。”翻身跳出了窗子。
心靜見一場劇鬥終於化解,也舒了一口氣,道:“李施主,請便吧。貧尼施針yao,需解開衣物。”李銘聖點點頭,便走了出去。樂曉晨也緊跟著他走向門外。
心靜道:“樂施主,留步。”樂曉晨回頭道:“還有什麼指教?”
心靜歎氣道:“指教不敢當。但是施主與琴兒既然是夫妻,也不必避諱什麼。待會用yao時候,還需仰仗施主的蓋世神功。”她先前心情激動,稱呼樂曉晨、陳謙衛都用了“你”,此刻靜下心來,便又重新稱呼“施主”。
樂曉晨微一躊躇,還是咬牙道:“她既然愛的是陳謙衛,就讓陳謙衛來救吧。”再也不想多說什麼,掉頭就走了出去。
樂曉晨屋外。
看來冷漠無情的樂曉晨,獨自一人坐倒在他自己屋子外頭。他的背靠著牆,眼裏失卻了所有的神采。
因為,他沒能找回被他自己扔出去的金蠶驅毒蠱。
可笑,本就是自己扔出去的東西,但找不回來的時候,卻是萬念俱灰。便如同對王雯琴的感情。分明是自己拋卻了,自己要和王雯琴一刀兩斷,但當他聽到王雯琴那句“我真心愛的是陳謙衛”時,還是感到了無法接受的痛。
世人都有不舍、都有缺憾,都有不忍失去的東西。可自己呢?武當第一高手樂曉晨,他又丟了什麼?樂曉晨怔怔想著,忽道:“這是為什麼?”
一人輕聲道:“為了妒嫉,是嗎?”
樂曉晨知道,是無色庵的掌門心玄師太到了。他靜靜朝心玄瞧了一眼,嘴裏雖未應聲,嘴角卻露出了笑。
妒嫉、rouyù、男女之情、奪妻之恨、不忍之愛……問世間情是何物,心玄問得好,可她問錯人了。這話該去問少男少女,卻不能來問樂曉晨,因為他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一名武者。他擔負了武當的興盛,擔負了天下的大勢。
一個武者,生死榮辱、優勝劣敗,全在一瞬間。一招過去,可以從天上跌落凡間,一劍僥幸,又從地獄裏爬回了人間。正因勝負如此殘酷,故而樂曉晨每逢獲勝時,總要靜靜凝視那些輸家,體會他們的痛苦。
在這強生弱死的人世間,女子愛慕強者,強者統禦萬物,本乃人xìng之常,並無對錯可言,可也因勝者為王,人們絕不敢輸,輸了就沒了,沒了就完了,從女人到xìng命到尊嚴,全都要離己遠去。所以樂曉晨不能不同情那些輸家,憐憫他們的處境,可說來好笑,輸家們所遭遇的種種不幸,其實他也有一份,因為他也想當個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