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逼近的樂曉晨,陳謙衛心道:“必須想個法子接他一劍,阻了他的氣勢,才能有暇用計。可是,怎麼樣來接這一劍?正所謂剛極易折,這無劍之劍無堅不摧,是至剛之術,我便該以柔克剛。”隻是這無劍之劍玄妙無方,有何繞指柔劍能克製它?
陳謙衛看樂曉晨離自己越來越近,天外飛仙撐著地,勉強站起,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太極劍法和無劍之劍是武當派兩大絕藝,一剛一柔,說到內力,無劍之劍自然高過太極劍,可說到意境,怕還是太極劍略勝一籌。我何不以太極劍法來抵禦?”
陳謙衛從未練過太極劍法,但這路劍法本就講求意境,不拘泥於招式。陳謙衛練劍時候,先天八卦、太極混沌之類鑽研已久,又和樂曉晨生死大戰一場,反複交手下,對太極劍頗有領悟。天意劍訣的精髓本就在於臨敵變化,陳謙衛決意用太極之法抵擋無劍之劍,自然也能變化出陰陽之像。
長劍劃為圓圈,樂曉晨挺劍刺過來,卻如同刺在了一個大銅球上一般,滑溜溜地,繞了開去。這一劍居然真的被陳謙衛抵擋了。隻是陳謙衛也不好受,無儔劍氣畢竟有幾分傳到了陳謙衛身上,不禁喉頭發甜。
樂曉晨毫不猶疑,又一劍刺來,陳謙衛仍以渾圓太極之術抵擋。樂曉晨每進一步,陳謙衛就退一步,但那太極劍圈始終守著陳謙衛前身,任憑樂曉晨如何進襲,都被卸開了力道。陳謙衛傷重下,太極劍圈其實破綻甚多,但樂曉晨的無劍之劍也未練成,隻能勉強聚集真氣,卻不能靈動自如地運用劍招。是以陳謙衛屢屢以巧勝拙,以陰柔真氣撥開樂曉晨陽剛劍氣。
此時樂曉晨也看出陳謙衛所用的似乎便是武當派的太極劍法,胸中怒火熾熱:“他竟然偷學我武當的劍法”想著心中殺念更增,隻是這無劍之劍全憑自己一股真氣,不能開口喝罵。樂曉晨也知道這麼拖下去,遲早可以累死陳謙衛,但他性子急躁,也管不了許多,忽然一聲大喝,雄渾的劍氣一散,竟幻化為數千條淡淡的青光,猛朝陳謙衛身周左右擊去。太極劍圈雖然守禦嚴密,但要抵擋如此密集的攻擊,卻也不能。
這一變,乃是無劍之劍中極為厲害的“天女散花”,若是內功高到一定程度,大可讓手中無形劍氣忽分忽和,叫人防不勝防,威力無窮。但樂曉晨若將劍氣散了,想要重新凝聚,隻怕再無可能,是以這一擊,是奪命絕招了。
陳謙衛此前連番重創,意識都有些模糊了,若非心中極強的求生欲苦苦支撐,哪裏還有力氣變招抵擋?眼見眼前青茫茫一片,也不知多少劍氣攻來,微覺慌亂,腳下一錯,一時間全不知抵擋方法。
便在此時,陳謙衛忽覺真氣流轉微入岔道,一股暖流自胸腹湧起,不知怎地就有了力量。他瞪大眼睛,看著眼前森然劍氣,長劍一轉,便使出了一招抵擋。
天意劍訣的變招力求自然,陳謙衛每一招出手,也都是勁在意先,勁斷意不斷,是以這次出手也與往常無異。但在陳謙衛心中,這一招似乎隱藏了什麼自己想不通透的大道理,平常時候,是決計用不出的,此刻卻順手就使了出來。可那究竟是什麼道理,陳謙衛自己也不知道。
但見持劍如持香,兩手掌心向外,以黏勁吸住劍柄,內力發動,劍刃旋轉如盤,望之如同月輪。這劍轉動快速勁急,卻不聞分毫破空之聲,足見劍上內力之柔之韌,實達化境。遠遠看去,金輪蓋頂,熱氣飄蕩,彷佛佛頂光暈一般,更讓人心生敬畏。陳謙衛傷了髒腑,嘴角流下鮮血,但在耀眼光芒下,無人看得見。
樂曉晨見陳謙衛還有絕招,這一劍當真窮極變化,堪稱天下罕有,不由心中“咯噔”一下:“這就是天意劍訣的神妙之處嗎?”。隻是此刻不容退縮,他仰天狂叫,內力狂湧,數千數萬條劍氣洶湧而出,身子周遭草木、石板俱都被激震成粉末。
便在此時,那光暈往外膨脹,登將樂曉晨的劍氣包在圈內。隻聽叮叮當當之聲不絕於耳,無數斷劍已然跌落地麵。
天外飛仙,這極為堅韌的寶劍,居然折成幾段了
陳謙衛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正噴在樂曉晨臉上。樂曉晨適才被阻了一阻,也是胸悶異常,忽而雙眼視線被封,不由大吃一驚,便要後退。他知道陳謙衛手中已沒了劍,又受重傷,今日殺他,絕無難處,倒也不必急於一時。
忽聽陳謙衛萬分惶恐,高聲驚叫道:“王雯琴,不要”聽聲辨位,他竟是要繞過自己,衝到後頭去。
這裏是田海旺的新宅,樂曉晨來這裏本就是要找王雯琴,隻是王雯琴沒見到,卻遇上了陳謙衛。他聞聽陳謙衛這麼一聲大呼,心中也是大駭:“難道王雯琴在後麵?莫非田海旺正在折磨她?”想到此,頓時大為焦慮,便要回頭去看。可轉念一想,心中又道:“不對。王雯琴若在此地,早該出來了。陳謙衛這麼呼喊,必定是惹我回頭去看。此刻他沒有劍,隻能近身用肉掌搏擊,我若扭頭過去,豈不是落入他圈套?”當即理也不理,挺起長劍。他雖然目不能視,但這一劍就頂在身前,陳謙衛若還敢前進,那便是穿胸破肚之禍。
誰料陳謙衛竟不管那一劍,仍然向前衝去。樂曉晨心道:“糟糕,難道琴妹當真有事?”他擔心田海旺窺伺在旁,真氣回縮防守,同時左手抹去臉上血水,回頭去看。當然,右手劍半點也沒動,陳謙衛如此狂奔,勢必要撞在劍上,必死無疑。
回頭定睛一望,卻是半個人影也沒有。樂曉晨暗叫上當,忽覺右手一震,想必是陳謙衛撞過來了。他正要收劍,再補上一下,卻忽然感到“乳根”、“大包”、“膻中”三大要穴一麻,接著渾身發軟,跌倒在地。
陳謙衛麵色煞白,連連喘息,但卻沒受致命創傷。樂曉晨這才想起,自己順手那麼一刺,確實是高妙招式,但卻忘了,自己使用無劍之劍的初始,已經將劍尖震斷了。也是因此,陳謙衛假裝奮不顧身撲向後方,又大呼王雯琴姓名,才能輕易騙過樂曉晨,從而反敗為勝。
陳謙衛一招拿住樂曉晨,自己也已是強弩之末,半跪在地上,連連喘息,掙紮不起。樂曉晨心中憤怒,大喝道:“奸賊,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否則一定後悔”
陳謙衛吸兩口氣,拿起樂曉晨那柄斷劍,放在了他喉頭。隻消輕輕一拉,樂曉晨便是死定了。陳謙衛看著樂曉晨的眼睛,微微一笑,道:“我要殺你,又有何難?一直以來,是你對我誤會太深,想要殺我,我從沒想過殺你。”說著放下劍,自顧自打坐調息。
樂曉晨三處要穴被點,按理說兩個時辰內決計動彈不得。但陳謙衛點穴時手上無力,樂曉晨氣血旺盛,真氣繞轉三匝,竟而衝破了禁製。陳謙衛不知大禍臨頭,正自緩緩運氣,吐納調息,忽覺頸上一涼,竟已被那柄斷劍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