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遇襲的事陸玉隻寫了封家書給爹爹顧氏,讓暗色回安國公府報的平安,說是強盜劫財,過幾天就回去。
陸玉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她一回到京城就聽得千繡坊的秦叔求見。
秦叔沉穩低調,他親自到府上來這還是第一次。
陸玉進了前院書房,正在喝茶的秦叔起身行禮,陸玉擺擺手嬉笑,“我說今兒一路上喜鵲叫個不停,原來是秦叔大駕光臨,稀客稀客啊~”
秦叔三十上下年紀,柔順的青絲整齊的梳在一起挽了個髻,別著一根桃木簪。一身天青色的直裰,樣式看著有些年頭了,倒是好綢緞,腰部和袖口幾道微微可見的褶皺,看來是壓箱底的衣裳,來之前專門換上的。
倆人說笑幾句,待到陸玉在書桌前坐下,柳色端茶上來,陸玉請秦叔坐。陸玉有千繡坊的五成幹股,剩下五成都是秦叔的,所以倆人是合作夥伴,隻是秦叔不這麼認為。
陸玉端起茶來泯了口茶,秦叔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一年沒見,又長高了許多。想起他們初次見麵的時候,玉姐兒可還隻有他的腰那麼高呢。
當年他還是蘇秦氏,夫主蘇顯上京趕考,一去不返,他帶著女兒和父母苦等了八年,直到父母相繼去世。臨終父親拉著他的手,囑咐他一定要找到他的夫主,哪怕是一塊骨頭,都要撿回來埋進祖墳!他和女兒在京城賃了個小院,一邊做繡活一邊打聽,終於在一年後的大街上見到了她。蘇秦氏一眼就認出了她,那麼多年了,蘇顯居然都沒變老。她騎著高頭大馬,穿著綢緞衣裳,耀眼的好像在發光,激動不已的蘇秦氏卻被她一句話驚得定在了原地。
蘇顯,他蘇秦氏的夫主,卻有個不認識的華服男人對她喊:“夫主。”
之後的記憶如噩夢一般,他不記得他衝上去說了什麼,也不記得是怎麼回家的,隻記得那晚的大火,要不是他的街坊奮不顧身的衝進來,隻怕他和女兒就此堆灰飛。
仿佛一夜之間,沒人要他做的繡活,也沒人願意再賃院子給他們住,他隱隱猜到什麼,可是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蘇顯,她考上功名後和官家公子成了親,聽說那公子的爹在朝中很有勢力,苦守九年就是這麼結果!
他還有女兒,他不能放棄生活。可是他沒有錢,也沒有人願意讓他做活,甚至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在他絕望的時候,還是那位救他的街坊挺身而出,知道他的繡活很好,將他引見給一個人。蘇秦氏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女娃娃,好像年畫上的童女。
女娃兒笑眯眯的:“我聽二狗說了你的事,覺得很有意思,正好我也看蘇顯不太順眼,要不要來合作給她添堵?”
二狗就是將他父女從火中救出的人。
經過介紹他才知道麵前這個女娃娃是安國公的嫡女陸玉,她頑劣的名聲響徹京城,可是蘇秦氏卻覺得謠傳有誤,因為陸玉雙眼隱隱透出的沉穩和狡黠,還有一分淡漠。
蘇秦氏決定賭一把,其實他也別無選擇。為了表示誠意,他將連蘇顯都不知道的雙麵凸繡手藝拿了出來,也正是這份誠意,才有了名享京城的千繡坊,他繡的觀音圖被送到了皇宮裏去,得了皇太後的盛讚。
蘇顯聽說後,居然上門說他是她早年的通房小伺,要帶他和女兒回家!
蘇秦氏從來都不是沒主意的,在他知道大火是蘇顯為了除掉他和女兒後,他就下定決心要這個女人遭報應。千繡坊開張之前陸玉就給他辦了男戶,他蘇秦氏自此變成了秦叔,女兒也改姓了秦,再沒有什麼能製約他,所以他讓護院把蘇顯痛揍了一番趕了出去。
秦叔記得很清楚,裹著狐裘披風的陸玉笑眯眯的坐在大椅子上晃著小腿,看蘇顯被護院趕出去,然後轉頭對他說:“這種渣女,應該被罷官,最好再被她的嶽母掃地出門,你意下如何?”
秦叔點點頭,深深行了一禮。
陸玉還是笑眯眯,就像現在這樣。
柳色在旁咳了一聲,秦叔這才發覺自己走神了,盯著陸玉的臉看了好久,實在太失禮了。
忙起身行了個禮,這才看向陸玉,“其實因為這事兒來打擾小姐真是過意不去,隻是前天您特意吩咐過的蘇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