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筆峰一座幽僻的山亭內,有兩人比肩而立,閑看天際西斜的落日。
“真沒想到那天站在問事廳門口的就是你!”謝如一感歎著。
“十五年未見,你的變化也甚大。”葉夕回想起今時昔日,也不由地有些感歎,“我那天也沒認出你來。”
謝如一轉身看她:“今天你也沒認出來吧!要不是管書瀟那家夥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我就不信你能認出我來。”
葉夕老實點頭:“一開始確實不知,後來看你教訓人的樣子,才忽然有了點熟悉感。”
謝如一笑了:“小時候每次都是你負責出主意,我負責動手,然後你就在我後麵看我教訓人的樣子。”她的語氣中有著諸多情緒,最後歸於深深的靜默。
提起當年,葉夕也沉默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打破這一片寂靜:“你怎麼知道我回來了?”既然第一回重逢兩人對麵不識,今日又怎麼會一眼認出?
謝如一歎了口氣,答:“我無意間知道丁天寄派人去查探稀靈島,有點疑慮,就私下查了查,發現他昨天連夜把兩名值守山門弟子調去博川城管商鋪去了,這麼急又這麼無緣無故地把人調那麼遠的地方,肯定有問題。”
“他動作倒快!”葉夕有些意外,向謝如一解釋道,“我昨天來時那兩名弟子查看過我的身份玉牌,上麵有記錄我的出身還有師承。丁長老讓不可再張揚自己的身份,還說會處理此事,原來是把人打發到博川城去了。”
去仙城經營商鋪不算什麼壞差事,好處是比較自由,壞處是離宗門遠了點,修煉時就沒有宗門資源可以依靠,少了高階修士的指導等,長期看管商鋪的話,也就和散修沒什麼差別了。
謝如一點頭:“那就是了。我查到這之後,聯想起昨天早上在問事廳門口見過的你,同一天的事或許有些牽連,而且當時你樣子奇怪,經過這麼一推敲,再加上我越回想越覺得你眼熟……然後就全清楚啦!”
“不過在演武殿中遇到你卻是巧合。"謝如一繼續說道,"我隻推測到你已經回來淩海派,一時間卻沒辦法把你找出來,心裏著急,可師尊正在閉關,找爺爺試探了下,發現他應該還不知情,於是就想著通過管書瀟去探探錢師伯那邊的底,結果老天保佑,居然直接在演武殿遇到你了。”
葉夕看她說得曲折,料想這一日她四處奔忙,頓時心頭一熱,眼中忍不住便有些酸楚,十五年的孤獨煎熬似乎都在這一刻欲要噴湧而出。她連忙側過身,用手抹了抹眼睛,然後笑著說:“說起演武殿的事,我還要多謝你給我解了圍呢!”
謝如一見她情狀,知她心境,也順著她的話說:“你我之間何必言謝!況且今天是管書瀟那小子自己找抽!我不過順嘴罵了他幾句。”
葉夕故作輕鬆地道:“要不是你來得及時,說不定我現在已經在去丹藥房的路上了呢!”
適才她確實準備答應管書瀟的約戰,不過倒不是覺得自己能夠打贏對方,她清楚自己的實力,本身修為就低,又多年沒有和人對戰的經驗,麵對修為比自己高許多的管書瀟,根本沒有取勝之機。隻是當時別人都已經欺負到自己頭上來了,她也不可能再回避。
這些年她已學會隱忍沉默,但拋卻尊嚴而苟且卻始終不是她的作風。
聽到葉夕的話,謝如一瀟灑地一擺手:“那家夥老是仗著自己的身份欺負同門,我早就見他不爽,能趁機多罵他兩句才好!”
見葉夕露出迷惑的神色,她解釋道:“管書瀟是圓方島錢師伯的外侄後輩,現在就拜在錢師伯門下,他是在你離島之後才被他父親送來淩海派的,所以你沒聽說過他。”
葉夕清楚了。
淩海派除玄一島這座山門大島外,另有大大小小幾十座島嶼,散布在周圍數千裏海域之內,其中靈脈最佳的七座島乃元嬰修士的洞府所在。謝如一口中的圓方島便是這七島之一,島上住的是元嬰真人錢乙定及其弟子門仆。這位錢真人修為並非淩海派之最,但輪起輩分卻是淩海派最高的,連掌門顧清逸等人都要管他叫一聲“師叔”。管書瀟有這樣一座大靠山,難怪他能在淩海派內橫著走了。
“這小子自己本事平平,卻老想對我擺師叔的架子。”謝如一有些憤憤地說著,顯然和那名管書瀟結怨非淺,“師叔?就他那樣子也配!”
看著謝如一眼中的怒火,葉夕有點好笑。
錢乙定的輩分在那裏,如果真要仔細算的話,管書瀟的確是謝如一的師叔。甚至,如果從謝如一祖父謝清華的層麵算起,那管書瀟直接比她高兩輩。
葉夕還是比較實事求是的:“他入門十多年就修煉到了煉氣九層,這樣的速度在真傳弟子中也算少見了,你怎麼說他本事平平?”
謝如一回道:“你有所不知,他這煉氣九層的修為不過是靠丹藥堆上去的,有什麼了不起的。但是,他卻總是有意無意地炫耀自己修煉速度快,門內更是一致認為他資質非凡……”說到此處,謝如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反正他越顯擺我就越看他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