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時間的流逝並不正常,葉夕到達承渝城後才發現這一點。她在盤龍鎮時向村民確認過是回到了百年前,結果到了承渝城卻變成八十二年前,可事實上她在路上明明隻花了十個日夜。
十天的路程,將近二十年的時間恍惚而過,葉夕吃驚非小。好在她發現自己並沒有收到異常的時間流速的影響,她的骨齡仍是原先的歲數。她弄不清一切是何原因,但此間幻境種種本就超出她的理解範圍,以她當前的修為境界看不出緣由也屬正常。
之後,葉夕在崇古居一住便是小半月,期間除了找羅仁幫忙跑腿幹點雜事外,並未怎麼外出。羅仁為人機靈,又是個本地人,出麵探查消息不容易引起別人的警覺。他在葉夕的授意下,很快就從崇古居的小二和幫廚的口中打聽到了客棧近期入住的諸多修士的情況。
葉夕綜合各項信息分析,認為住在後院的兩名築基修士很有可能便是葉牧和季珊。
崇古居後花院,建著數座清幽別致的小宅,專門供給富裕的修士租住,那兩名修士就在那裏毗鄰而居。由羅仁私下探聽所得,那兩人的氣度與葉夕父母頗為相似……但葉夕並未立即前去驗看,人說近鄉情怯,她如今多少也有點類似的心情,好幾次人已來到後院中,卻又舉步躑躅——
真的是又如何?他們根本認不得自己吧!她上前了又能說甚作甚?於是,隻得提醒自己,這一切皆是幻境,她隻要靜靜旁觀就好,就像在鎮龍山時那樣。這麼一想,一顆心才算是稍稍平緩下來。
葉夕回憶自己所知曉的一切,依稀記起,這一年父親葉牧來到承渝城是為了尋人。
這事還得遠溯葉牧年輕時的一場機遇。葉牧是淩海派弟子,但他在陣法方麵的傳承卻並非來自淩海派。那時,他剛築基,在一次外出遊曆中,意外發現了一座百多年前的遺府,且順利在遺府內發現了一名修士坐化的屍骨,以及屍骨旁留下的眾多遺物。
這些遺物除了各類奇珍、功法傳承,還有一份手劄。手劄內詳細記錄了這名元嬰修士的生平遭遇,原來此人非是自然坐化,而是被他的一名弟子暗掌偷襲,他後雖奮力脫身逃出,但拖命至此,最終仍是傷重不治。
被自已的弟子背叛,這名修士既是心痛,更是憤恨,於是在手劄中留下了遺言:凡是得他傳承之人,必要為他清理門戶、雪此遺恨!
手劄中還寫道,他那名弟子之所以偷襲他,目的便在於他身上的陣法傳承。葉牧選擇接受了傳承,自然就要擔起這份因果。何況,在他看來,這個名叫司明雅的人忘恩負義,連師尊都能痛下殺手,使的還是小人行徑,也確實是可惡該殺之人。說起來,這份陣法傳承後來又到了葉夕手上,也就是葉牧身亡後,由趙清韻交給她的《陣法綱要》。如此算來,繼葉牧之後,擔起這份因果的人已成了葉夕。
之後,葉牧一麵努力修煉,一麵就暗中查訪司明雅的下落。可惜,直到他結成元嬰,仍舊查不到半點消息。這司明雅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根本無人知其情況,連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人都找不到幾個,而這有限的幾人也都隻是曾與司明雅有過短暫接觸,幾百年過去早就對他印象模糊了。
難道是時間久遠,此人已經坐化?但按手劄所記司明雅已結成元嬰,壽元接近兩千歲,如無意外,應當仍值壯年才是。或者,此人弑師未成,於是就隱姓埋名了?葉牧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高。
這一年,他接到消息,承渝城的某場奇珍拍賣會上,曾有一位登記姓司的元嬰修士拍走了一件寶物。鴻淵界姓司的元嬰修士極少,不管這人是不是司明雅,葉牧都覺得不能放過這樣的可能性,於是他親身來到承渝城走了這一趟。
當然,最後父親有沒有找到有關司明雅的消息,葉夕並不清楚,她所知道的是,在這座山城中,父親葉牧重遇了母親季珊,並最終將人娶了回去。
複仇的故事開端,卻有了南轅北轍的故事結果。
不……
葉夕搖頭歎惋,其實是引起了另一個悲劇故事的開始。可惜,當時的父親,甚至母親,應該都不是這樣認為的吧!
^……
葉夕站在窗口,望著晚霞餘暉中並肩走出客棧的兩人,心裏五味雜陳。
她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等轉過兩個路口,她突然醒悟過來不對勁,她居然在跟蹤兩名元嬰修士!腦子被雷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