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陸語同屠蘇飲盡兩壇酒,二人勾肩搭背,帶著渾身酒氣,一路搖搖晃晃回到了各自的住處。
許是白日裏勝利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一路從後山而回,酒勁兒也散去不少,此時的陸語躺在床鋪上輾轉,卻怎麼也睡不著。
坐起身來,倒了杯涼茶,灌入口中,卻更加清醒了幾分。看著桌上靜靜燃燒的燈燭,就像看到了自己,從來都是形單影隻。
獨自坐在茶桌旁,這十八年來所擁有的記憶一點點湧上心頭,想起自己在凡間流浪的日子,想起在嶗山度過的十二年,甚至想起了韓七爺、黃興,想起了與白小陶的初次相遇。
他突然間沒了往日的懶散,突然間就想找個人說說話。於是,就突然的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母親。
小的時候,沒有父母,陸語在狗嘴裏搶食兒,在垃圾堆裏“淘寶”,在天橋、隧道、破廟裏過夜。那個時候的他,看到跟他同齡的孩子總有父母親陪伴,他也會想自己的父母親是誰,在哪兒,絞盡腦汁的想要從自己的記憶裏去尋找,卻總是徒勞無獲。
漸漸的,就習慣了獨自的流浪,習慣了沒有父母,習慣了自己是個孤兒,是個被父母拋棄的,被人稱作“狼崽子”的流浪兒。
直到六歲那一年,遇見自己的師傅,玄通老道。
他還清晰地記得那一天自己被肉攤老板戲弄,清晰地記得玄通將自己高舉過頭頂,眼中卻滿含淚滴。
來到嶗山,見到了很多人,雖然隻是跟霍黃天與莫黃川二人相熟,兩人對他亦師亦友,從他們身上,陸語感受到了從未體驗過的關懷。與此相比,嶗山的其他人對於陸語的有意無意地孤立,對他來說似乎也就微不足道了。
直到小二憨來到嶗山,他也算是有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想到小二憨,陸語也是無聲的笑了。
原本,陸語以為自己會就這樣在嶗山終老,可沒想到自己卻招惹到了上官宣那個老家夥,從而使得玄通莫黃川不得已封印了他的記憶,將他送回凡間。
回到嶗山的那一夜,與玄通、莫黃川以及霍黃天促膝長談道深夜。
他想知道的實在太多。
也是從那一夜,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出自嶗山,自己的母親乃是魔道道主的女兒。也知道了自己父母親的身死。
其實他早該猜到了吧,年僅十八歲的陸語並沒有表現出多麼的痛苦,冷靜地模樣讓玄通三人心底裏有些發悶。
可是當他問及自己父母親的死因,玄通三人卻都默然了。
“日後,你會知道的。”
玄通隻留下這麼一句話,就帶著莫黃川與霍黃天離開了。
直到今晚,玄通囑咐他三日後與白小陶下山離開。
陸語問為什麼。
玄通回答他的是——現在的他,必須變強。因為仇敵已經追上門來,暗中窺探著嶗山。
陸語明白,玄通必須坐鎮嶗山。可是當他再一次問及自己的父母,玄通卻隻是輕輕搖了搖頭,隻是告知他在修為突破天脈的時候,去找尋蜀山白劍仙,他自然會明了。
陸語正低頭思索,抬頭正想再次詢問的時候,卻不見了自己師傅的影子,隻是原本空無一物的桌子上,留下一本藍色的書卷,正是那一本《嶗山通法》。
陸語喊了兩聲師傅,卻不見應答。無奈之下,隻能撓撓頭,隻得將桌上的書卷收起,就此離開了。
“變強啊……”
不知何時,陸語拿出了玄通留給自己的書卷,捧在手中,輕輕翻開,熟悉的蝌蚪狀字體映入眼簾。。
“陸語!”
突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陸語一愣,口中下意識地叫道:“師傅。”雙眸掃視整個房間,卻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正疑惑間,玄通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你的體質有異於常人,普通修煉之法難以行得通,師傅我也毫無辦法,隻能看你日後的機緣了……”
這一次,陸語捕捉到了聲音所在,卻是望向了手中的藍色書卷。
那聲音的確就是從手中的書卷中傳出的。
“如今的你已經抵達了根脈四階的盤結之境,可是正如你所言,並沒有出現竅脈的脈門。你的修煉便不能繼續下去了。這一本《嶗山通法》你就隨身攜帶吧,裏麵的咒術繁雜,或有晦澀難懂之處,為師都已經為你全部注解……未來的路,還很長,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