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怒從心起,抬頭道:“可惡!什麼亂七八糟的,別亂下定義!”忽地又鬆了口氣,後腦勺輕輕地落在了墊子上,平靜了問道:“你是香異的弟弟?那麼她也是什麼族長的女兒咯?”
香徹神氣十足地說道:“我們都是族長香多雷的孩子,強壯的,擁有才能的孩子!我一定要征服所有的族群!是的,一定會辦到的,所以我每天都在習武,一定會超越巴達爾的。”
不是答非所問,就是羅哩羅嗦。龐統咬了咬牙,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僵硬地臉麵朝天花板。一陣寂靜後,那孩子見他不說話了,便問了一句:“喂,你到底吃不吃了。姐姐為你采藥去了,我隻是代理一下雜事。”他竟然把照顧龐統說成了雜事,似乎一下子把龐統變成了一個無關緊要、可有可無的人。但龐統認為不是這樣的,他從香異眼神中能看出,那不是對待一個可有可無的人的眼神。香徹繼續說道:“你們這些平原上的人真是不爽快啊,有吃不吃,要遭山神之怒的。哦,對了,或許你們那裏是平原之神。涼了後會凝固的啊,你到底怎麼說啊?”
他眼角瞟了一眼地上的龐統,臉龐浮現無奈與倔強相容的表情,使得眉毛都抖了幾下。他似乎想到了一些可怕的事物,隻好硬著頭皮盤坐了下去,大嚷道:“真是拿你沒辦法啊!”他又端起了碗,拿著勺子,一臉的不情願。
龐統根本不理會,一直看著天花板。時間一直在流逝。香徹維持一手拿勺、一手拿碗的姿勢,似乎整個屋內都是靜態的,沒有真實的物體,人都是雕塑般堅固、不可動搖。響徹額頭暴露青筋,滿麵赤紅,汗水都從額角沁出。他扭曲的臉孔硬是擠出了幾個字:“吃不吃。”
對於這生硬的話語,龐統不為所動。片刻後,香徹一副怒不可遏的姿態,碗舉得高高的,大聲道:“好小子,竟然不領本大爺的情!有你好看的,就讓你餓著,對,就讓你餓著!”說罷就把碗放到了地上,“哼”的一聲就跑了。
龐統嘀咕道:“小兒,可惡啊……”
忽地,那簾幕又動了,一陣風襲入。不,那是人帶來的風浪。那人這回直接跪坐到一旁,端起了碗。龐統扭過臉一看,訝然道:“你怎麼回來了?”
香徹臉色鐵青,臉孔似乎由於某種內部的力量而扭曲了起來,硬是在擠出個笑容,一勺子顫抖地遞出,略帶哀求地說道:“吃……吧。”
龐統繼續正視天花板,道:“大丈夫豈可被你小兒看輕。”
香徹心中一股怒火旺盛地燃燒著,可又有一股理智強迫他把這火焰盡快地壓製住。一個少年何來如此的毅力克製自我,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不一會就有了答案。
簾幕再次拉開,這回一股中藥的刺鼻味隨風而入。
“你們相處的還好嗎?”
是香異的聲音。她慢慢地跪坐到了龐統右側。龐統看到她也換了短袖和短褲,這都是夏日的標誌吧。此時的女孩子手中正端著一個大碗,不用猜,裏麵準是滿滿的中藥,那熱騰騰的煙霧嫋嫋升起。香徹在一邊道:“當然很好啦,我是最善於交朋友了。”
龐統察覺到了什麼,有種想要舉報的心情,平靜地說道:“這孩子……”
話還沒說出來,那一勺還溫暖的菜粥就滑入了嘴內。龐統咕隆咽了下去,又想說話時,又是一勺強硬地“喂”了過來,他馬上閉上嘴。香異放下藥碗,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便關切地向地上的傷者問道:“怎麼,不喜歡吃這個嗎?”
龐統閉著嘴巴搖了搖頭,眼珠子瞟了瞟左側。香異抬起頭正視對麵的弟弟,一抹殺氣在眉間拂過。香徹咧開嘴,臉色蒼白,僵硬地凍結在了那裏,一動不動。
“把碗給我。”
香異的話擲地有聲,雕像般的弟弟馬上彎身從龐統上方把碗遞給了姐姐。香異拿過碗後,用勺子拌了兩下,舀起一勺放到嘴邊。她並沒有去吃,而是感受了一下,便說道:“還溫著呢,趁熱吃了好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