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年過年,難得空閑時,周伯偶爾也會去逛逛茶館,聽那說書先生講上一段關於鬥霄天士的傳說。
他們個個都有通天徹地的本領,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無所不能,尤其是那騰雲駕霧的本領,日行千裏,飄然瀟灑,真是羨煞旁人。
今天,周伯也著實體驗了一把,目光呆滯的他,被林言一手摻扶著,跌跌撞撞,腳下忽高忽低,忽左忽又,猶如連喝了兩瓶劍雨春,一臉上頭的模樣。
林言苦笑,他本打算直奔回城找個店鋪銷贓,不曾想周伯激動過度,黝黑的臉膛上一片酡紅,腳下不穩,眼看就要軟軟癱倒在地,被扶住後而後雙腿發顫,站也站不住了。
周伯采礦三十載,見過最好的石頭,也就是那次去兵嶽鐵鋪賣孔雀石的時候,驚鴻一瞥了一塊青綠交間的玉石,青光閃閃,綠光微爍,聽他們說,這叫青玉石,值百多兩紋銀,之後三天,他的下巴都沒合攏上,至今記憶猶新。
可記憶中的湛湛青光,和那隙縫中的紅芒相比,根本不能同日而語,就算周伯神經再大條,也能猜測出這幾塊紅石頭的價值。
“林大俠就是林大俠啊,我咋不知道,他的後人居然還藏了這手絕活呢!”
林言之前瘋瘋癲癲的形象,而今被周伯全盤推翻,直接納入高人行列。
也是,他在這大昴山上呆了好幾載,最高成就也就是開采出那塊價值六兩紋銀的孔雀石,一起的同行們,更是好不到哪去。
這小子,隻是來了幾個時辰,居然從向來都未被眾人正眼瞧過的頑石中,爆出了幾塊自己從未見過的石頭,實在匪夷所思。
那幾塊石頭,怕至少值百兩紋銀吧。
林言卻是暗呼僥幸,今天真是撞大運了,這血岩本就很罕見,而要孕育出水玉血鐵更是難得,如果不是周伯那一拍,今天還真徒勞而返了。
有了周伯這犯病的模樣做幌子,倒沒幾人對他們起了疑心;韓雲樂等人,見塵土滿身的林言,攙扶著個似要昏厥的老漢,也失了上前詢問調侃的興趣。
二人回到城中,已經是下午未時,街頭人流熙熙攘攘,滿是商卒走犯,才子佳人,正是一天最熱鬧繁華的時辰。
吃飯喝酒去金玉軒,吟詩作對去春風閣,絲綢錦緞去天絲鋪,而想出手高等的礦石珠寶,要麼去朱玉樓,要麼去兵嶽鐵鋪。
因為想買幾把練習用劍,二人最終在兵嶽鐵鋪前駐足。
門口一座巨大的熔爐,熱浪襲人,幾個身材壯碩的鐵匠在鐵砧前揮汗如雨,偌大的錘子敲擊在半成型的鐵胚上,星星點點,火光四濺;不時傳來噝的一聲響,立時白霧繚繞。
店鋪內遊客絡繹不絕,多是穿著得體,風流倜儻的才子佳人,這兒的刀劍防具,件件選料高檔,做工精良,等閑之人可是擔負不起。
幾個精明的夥計穿梭其間,燦口生花,忙的不可開交;櫃台上,眼爍金光的掌櫃下手如風,短小精悍的手指頭將算盤珠子打的劈啪做想。
“生意不錯啊!”仰頭看看頭頂上刻著兵嶽鐵鋪四個大字的匾額,右下角還寫著幾個小字,‘燕修雨到此一遊’。
“燕修雨?”
“小聲點,小祖宗,這可是大燕國的第十二代皇帝的大名,你不要腦袋啦!”周老伯一個激靈。
“不都作古了兩百年麼!”林言聳聳肩。
“唉,你……不過聽說兩百年前,這家由萬家所經營的店鋪,規模可比現在要大上數倍,那時候,萬劍城中礦石供不應求,礦民的日子可真是舒坦啊!可惜啊……”周老伯咂了咂嘴,一臉神往。
“歡迎歡迎!請問客官……”迎上前來的夥計麵目春風,待看清二人一身標準的礦民裝,背著竹簍,滿身汗臭,富裕程度比之自己還不如,小夥計臉一沉,扭過頭招呼旁人去了。
“林,林公子,我,我們……”周老伯結結巴巴的扯了扯林言袖子,有些怯場,別說這地方,就是東城,他也沒來過幾次。
“無妨,逛逛再說。”林言拍拍手,幹脆做足了鄉巴佬進城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