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一些其他人的聲音,徐輕舟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裏麵顯得格外的清晰,就像是定海神針一般:“把夫人扶回去,若有旁的事,就唯你們是問。”
沈采薇還要再聽真切點兒,忽然就聽到輕輕的腳步聲,隻得重新跑回床上。為了防範變態,她隻得躺下了,想了想又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一直蓋到頭上,做出要休息了的樣子。
很快,徐輕舟便重新推開門,踱著步子走到床邊。他見著沈采薇這樣子,忽然笑了起來:“做什麼呢,我又不會吃了你。”他上來掀開了被子,又把人拉起來,“天還亮著呢,還沒到休息的時候,先陪我說說話?”
沈采薇習慣性的想要拒絕,但她很快就覺察出了徐輕舟藏在話聲裏麵的強硬,心裏凜了凜,猜到想來適才的對方叫對方心裏不舒服了,隻得默不作聲的抱著被子坐的遠了點,作出一副旁聽的架勢。
徐輕舟被她這小心翼翼的模樣逗笑了,起身給自己拿了酒盞倒了酒慢慢喝了口:“嗯,說什麼呢你上回不是想知道徐家作為江南首富為什麼還要私通倭寇?”
還真是說到點上了!沈采薇這才提了點精神,認真聽起來。
徐輕舟抿唇一笑,垂了眼,一邊喝酒一邊說著往事。
徐家祖上其實就是走私起家的,拉了一隻船隨著那些走私的船隊往外跑,用物資去換金銀。那時候海禁還嚴,不知接連死了幾個領頭的頭目,終於混了個頭目的位置,領著一群亡命之徒刀口舔血的出海尋寶。後來倒也真叫他們碰巧尋到了去倭國的海陸,一船船的金銀往回運,一個個的腰包全鼓了。
徐家那位祖宗還真是個狠人,船隊裏膽子小的摸著金子銀子就心滿意足的回家了,他卻幹脆拿了所有賺來的金銀出來買通官府又拉攏人馬買刀械買槍支。那時候海禁嚴,許多走私的船隊都不過是漁民自己糊弄出來拚運氣糊口的,徐家那支船隊還真是有些一支獨秀的模樣,許多海上糊口的都要叫他一聲“徐爺”。後來又逢倭國內部戰亂,徐家幹脆在倭國那邊劃了地盤,雇人挖礦——這才是真正賺錢的買賣呢。
幾十年光景下來,徐家徹底是富了。徐家祖宗到底瞧不上倭國那樣的蠻夷之地,拉著金山和銀山回了國,立了徐家,明麵上倒是拉起大旗做了正經買賣,但是暗地裏手上卻還抓著那條流著黃金和白銀的海道。幾代經營下來,他們才真成了江南的首富。倭國那邊,他們也經營日深,徐家人也喜歡他們自己亂著,有時候諸侯那邊不打了,還要背地裏挑一些事出來。
沈采薇聽到這裏,不覺有些出神,反倒現在那第一代徐家祖宗的經曆還真能拍一部大劇集呢。
徐輕舟見她神色淡定,心中反倒升起了一些複雜的情緒,不由開口問道:“你不驚訝?”
沈采薇回了神,掩飾一樣的咳了一下,麵無表情的應聲:“我很驚訝。”
徐輕舟見著她這模樣更覺奇怪,不由追問她:“你不覺得惡心嗎?徐家的錢都是這麼來的,你不覺得叫人難受?”
“關我什麼事?”沈采薇聽完了自己想知道的,也不理他,抱著被子準備歇下。
徐輕舟徑直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聲音仿佛被酒水染得有了醉意:“倒是少見你這樣的。我娘她就覺得惡心、覺得難受,恨不得從來不曾嫁到徐家,恨不得從來不曾生過徐家的當家”酒杯從他手上滑落,掉到地上摔得粉碎。他忽然整個人撲倒床上來,隔著被子抱住沈采薇,喃喃道:“采薇,你這樣真好。我就喜歡小姑娘,她們天真可愛,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純白簡單的就像是花。不像是那些女人,滿肚子的心思,滿腦子的想法,連丈夫和兒子都可以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