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姐妹倒是和氣人,細心的替沈采薇和沈采蘅另挑了衣服換上,然後又耐心的囑咐了許多汝陽王府的忌諱和王妃的喜好。
裴錦華乃是跟著汝陽王妃長大的,對著自己的親姑姑自然是十分了解:“王妃性子好,素來不會和小輩們計較,你們隻要言行得當、不失禮就好了。”她略略猶豫,又接著道,“王妃素來愛梅成癡,所以我們衣服上熏的也是梅香,若是談起梅花,你們還需多多斟酌才是。”
沈采薇和沈采蘅自然是一一應了下來。
等到二老太太和裴氏說完話,午間用過膳,裴氏方才帶著幾個孩子們往汝陽王府去。
裴氏在她那一輩裏序齒最小,且不論家中的兩個同胞兄長,便是大房的堂兄和堂姐都甚是疼愛於她。她少時嬌憨,常常纏著大堂姐玩鬧,兩姐妹感情十分融洽。故而這一次她回京來,便是汝陽王妃都惦記得很,早早派了人來召她進王府。
沈采薇對汝陽王府早就起了好奇心,這回難得有機會能夠麵見王妃,低著頭不易察覺的用眼睛餘光悄悄看了幾眼。
汝陽王妃確實是個美人,冰肌玉骨,雪膚花貌,烏發如若積雲,遙遙望去,飄渺清冷一如姑射仙人。
認真論起來,她並不算是個很稱職的王妃,她性子冷淡,處理起事來又是嚴苛而不講情麵,很有些沈采蘩那種才女特有的孤傲清高。隻是前頭有個事事都要抓在手裏、很是硬氣的鄭皇後,反倒將她這個汝陽王妃給襯得賢惠大方起來。每每前朝要說鄭皇後,必是要把汝陽王妃拿出來比一比,一來二去,鄭皇後依舊我行我素,汝陽王妃反倒被誇得好似女德典範一般,便是連裴家女眷都受益不少。
因為來的都不是外人,王妃今日倒也沒有盛裝華服,隻是隨意的穿著月白色繡黃蕊梅花的襖子,懶懶的靠坐在紫檀榻上,輕輕的抿著唇,微尖的下顎弧線美得如同畫出來一般。
裴氏很是不見外,行過禮之後就上來笑道:“大姐姐這模樣,還和當年一模一樣。我都要看呆了。”
王妃甚是疼愛裴氏這個堂妹,哪怕是素來冷淡也不免微微露出一點笑痕來:“你這張嘴倒是越來越甜了”她微微歎了口氣,語氣卻含著些許笑意,“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這樣不著調。”
後麵的小輩們這才依序上前行禮。
王妃拉了裴錦華和裴芳華到身邊,這才抬了眼打量了一下沈采薇以及沈采蘅。
沈采薇隻覺得那冰冷的目光如同刀刻一般的自自己麵上掠過,她隻當不覺,微笑著站在原地,身形看著標準好似禮儀書裏出來的一樣,分毫不動。
王妃的眼中掠過一絲欣賞之色,許久才頷首道:“不錯”她話聲輕輕淡淡的落下,就像是梅花枝頭滑下的冷雪一般。
邊上伺候的嬤嬤便會意的把早就備好的見麵禮遞上去給沈采薇和沈采蘅。
沈采薇不敢失禮,雙手接了那裝著禮物的木匣子,依禮垂首謝過,然後便站到了裴氏的身後。
王妃似是對她有幾分興趣,正要開口說上幾句,就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
穿著天水碧衣裳的丫頭掀了簾子,笑盈盈的稟報道:“王妃,大世子和榮郡王一起來給您請安了。”
王妃麵上這才有了些生動神色,開口道:“叫他們進來吧。”又轉頭和邊上的沈采薇等人說話,“你們也算是一家兄妹,倒也不必計較許多。再說了,先前阿遠去鬆江,還是多虧了你們照顧。”
關於蕭遠假借裴越之名前去鬆江求學的事情,裴家那邊早就和裴氏透過口風。加上現在邊上又都是自己人,王妃倒也沒有遮著掩著,反倒是十分自然的說了出來。
沈采薇此時依舊微微垂首站著,看上去恭敬而有禮。誰也不知道,她掩在袖中的手指緊張的握在了一起。
誰都知道,榮郡王乃是汝陽王府的次子蕭遠——因為皇帝十分看重他,年前就給他封了個郡王的銜。京城裏頭,郡王雖是稀罕的頭銜,但是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看重的卻是蕭遠以後的造化——皇帝的態度已經如此明了,隻要等到太子過世,想來榮郡王就要入主東宮了。
隻可惜,榮郡王正妻的位置早就訂給了鄭家,那些想著要聯姻投資都心知自己爭不過皇後隻得扼腕歎息,背地裏罵幾句鄭家爭權太過。
蕭遠如此赤手可熱,若說汝陽王妃沒想過把裴家的女兒許配給過去,連王妃自己都不相信。隻是,鄭皇後一向強勢,正妃的位置早就被把持的牢牢的,若要正嫁了庶女去做側妃,王妃自己心裏頭又不是十分稱意。好在裴老夫人心中自有分寸,為著這事早就已經勸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