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章(1 / 2)

蓮初在陶家住了十年,從六歲到十六歲整整十年。

她不曾有一天忘記過自己其實姓柳。倒不是她不願意忘記過去,著實是因為陶家沒有一天把她當做自己人,主母萬氏提防的眼神一直在提醒她是個外人。

蓮初的父親曾任都察院左都禦史大權在握,之所以說曾任,是因為他上任三年後就自殺了,她的母親隨後失蹤,叔叔負罪潛逃,至今下落不明。那之後她就被父親的恩人魏國公陶乙薪領回府中撫養。

她不姓陶,自然不是小姐,但也不是丫鬟,讓她伺候任何陶家的小姐都不合適。她有一個丫鬟一個老媽子,從十三歲開始每半年都要換一次。其實好理解,萬一來了癸水的她買通她們,進而偷偷摸摸的跟陶家的少爺們通奸,懷了孩子那就熱鬧了。

其實主母萬氏大可不必提防她,畢竟她想收買也沒銀子。每月的月錢根本不夠她用,這麼多年下來十兩銀子也沒攢下,別說收買了,眼界高的奴才都不一定看得起這點玩意。再說了,萬氏一度還派了兩個啞巴過來,她又不會比劃啞巴的話,連交流也困難。

寄人籬下,隻能這樣了。

蓮初很少說話,嘴巴對她來說除了吃飯,多數時間是個擺設,但她的耳朵可不是擺設,這麼多年來,她也漸漸的了解到了陶家撫養他的內情。當年魏國公陶乙薪指使她的父親彈劾靖海侯梁毅裏通外國,主要是通韃靼。搞出這麼大的罪名,大概是想把靖海侯往死整,結果靖海侯也不是好惹的,奮力反撲,魏國公丟車保帥,她的父親隻好自殺。

她的叔叔帶了大量的口供文書去向不明,魏國公寢食難安,決定守株待兔。守住她這株幼苗,不怕她叔叔不現身。可惜,十年了,她叔叔很沉得住氣。

眼瞧她越長越大,釣魚之計還未得逞,陶家人開始考慮她的新用途。

比如暖床什麼的。

這就是萬氏為什麼時刻提防她的主要原因。換做她,她也會堤防一個外來的孤女勾|引自己的丈夫兒子,誰知道背負殺父之仇的女子會做出什麼事呢。可惜,她卻不是原來的蓮初,作為一個穿越人,她沒得到父親的溫暖,卻得完全承受他自殺帶來的後果。

每次她偶然遇到了陶家的兒子們,但凡開口說話,她晚上就要注定沒飯吃。不打不罵,隻是沒飯吃。這樣無聲的懲罰更可怕,它讓你主動揣測主母的意思,不知道主母憤怒到何等地步,隻能不停的矯正的自己行為,小心翼翼,越縮越小,直到沒有一點出格。

所以再見到陶乙薪或者他的兩個兒子們,除非萬氏在場,她一般隻是微笑嗯嗯的應付過去。

能在陶家平安活到這個歲數,善於微笑這點功不可沒。笑容真是好東西,眼淚讓仇者快,但是提醒他們你還在記仇,笑容不一樣,雖然也讓仇者快,可是能麻痹他們。

蓮初喜歡笑容,翹起嘴角就能少很多麻煩,當然除了受到騷擾的時候。

陶乙薪很怕嫡妻萬氏,雖然很難想象這樣的老人渣居然怕老婆,但確實如此,隻要他感到萬氏在身邊,手腳都很規矩。等到萬氏不在身邊,他的手腳就想往蓮初身上放了。他在背人的地方,突然發瘋抱住她,簡直把她嚇死了,掙紮後逃走後,代價是被主母懲罰,整整一天沒有水喝。

陶乙薪並非沒有妾室,但那是給萬氏裝點大度用的,兩個妾都是她的陪嫁丫鬟。但估計陶老爺太需要新鮮感了,一個月臨幸一次,也能讓小妾懷孕。

對此,陶乙薪的小兒子陶開暢是這麼對她說的:“我爹這個老色鬼,一晚上一定做了很多次,喂,蓮初,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嗎?”蓮初喜歡聽陶老爺的壞話,卻不想聽下流的話。她搖頭表示不知道,並在陶開暢繼續解釋之前跑掉了。

這樣的騷擾,隨著蓮初一天天長大開始變本加厲。有的時候,蓮初也感激萬氏的嚴厲,否則的話,她早就被陶氏父子當做玩物了。隻要萬氏這個母老虎還活著,他們就不敢對她采取實質的傷害。

蓮初的運氣還算不錯,最近一年,西南邊疆戰事告急,陶乙薪奉命前去平亂,把他兩個兒子都帶上了,她一時間得以保全。男人們走了,女人間的矛盾一下子凸顯出來,比如萬氏還沒出嫁的小女兒陶罄雪,隔三差五總要找找她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