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園在整個顧園裏地勢最高,而且古往今來,東方是日出處,代表著崇高的領導者地位,古時的太子都被稱為東宮,老爺子迷信,所以一直住在東園,觀景台也算是東園的一大特色,站在觀景台上,整個顧園的景色都能盡收眼底。
宋小離撇開其他人,一個人上了觀景台。
顧景琛正坐在觀景台上,仍然沒穿鞋,身上衣衫單薄,在已經入秋的夜色裏背影顯得尤其淒冷,聽見宋小離的靠近,他回過頭。
宋小離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點:“怎麼突然跑到這裏來?”
顧景琛輕輕歎氣:“閑著無聊。”
宋小離挪到他身旁坐下:“閑著無聊為什麼不跟我說話?”
“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麼。”顧景琛說。
宋小離有點詫異了,以前的顧景琛雖然不是個話癆,但對著她總能找到話題,現在是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已經死了,所以跟她這個“活人”沒什麼共同話題嗎?
宋小離笑得有些僵硬:“隨便聊點唄,顧園的景色還是挺漂亮的。”
“嗯。”顧景琛眼中波瀾不驚:“從這裏看最漂亮。”
宋小離繼續引導他說話:“你來過這裏嗎?”
“小時候來過。”
“嗯?”
“我媽還在的時候,不過記不太清了,當時才幾歲。”顧景琛突然伸手在虛空中抓了一把:“隻記得當時我爸還很疼我。”
“後來呢?不疼了嗎?”
顧景琛想了想,說:“也不是說不疼了,隻是他這個人,愛自己遠勝過愛任何人,別說我們了,就連我媽這個結發妻子對他來說都可有可無,所以他不可能給我們太多的關愛。”
宋小離想起顧長淵,那個男人確實生性涼薄,因為從小就在富貴堆裏長大,這世上就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久而久之,習慣眾星捧月的他無法給任何一個人專注的愛。
“你還恨他嗎?”宋小離問。
顧景琛搖頭:“對他從來都說不上恨,隻是責怪,責怪他太高高在上,現在人都已經死了,連責怪都沒了。”
宋小離真的覺得現在的顧景琛太好說話了,和他還“活著”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要是等他好起來的時候也能這樣就好了。
宋小離拍拍他的肩膀:“不恨是對的,恨一個人對自己來說是懲罰,你不應該懲罰自己。”
顧景琛扭頭看她:“宋小離,你呢?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是什麼樣子的?”
宋小離點頭:“有,小時候想過,長大了就很少想了,因為很清楚的意識到即使再想,他們都不可能回到我身邊,幹脆不折騰自己了。”
顧景琛突然伸手摸摸她的腦袋:“你真可憐。”
宋小離拍開他的手:“我不可憐,至少我順利長大了,而且現在還有了養活自己的能力。”
“這樣就夠了嗎?”顧景琛問。
“嗯,對我來說這樣就夠了,我也沒有更高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