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知道傾城被人救走了,內心深處出現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感,洛墨站在百丈深的崖底,用手撫過石壁上指寬的溝壑,是被人用刀刃硬生生劃出來的,入石兩寸多深,從穀底一直延伸到百米之上。

但一想到剛剛下來時看見的片片猩紅,滴落在石壁凹槽中的白雪上,鮮豔的足以刺瞎人的眼,傾兒受傷了,傾兒…受傷……

才是新年始伊,郢州第一鏢局慕容世家卻一夜之間落敗關門,慕容家主遣散了所有的家丁侍衛和丫鬟小廝,就連慕容家祖宅也易了主,慕容家的小姐,那個刁蠻惡毒的秀靈郡主不知何因變得瘋瘋癲癲的,曾受過慕容家殘害的郢州百姓紛紛趕往廟裏上香,感謝神佛顯靈!

四歲時離開秋楓憶,一路被人追殺,為了保護自己,母後的侍女小柳死了,自己被迫跳入冰寒的江水之中,好不容易活了下來,滿心歡喜的跟著師傅去看母後,卻隻看見一座華麗的墳塚。

望塵穀中十年,十四歲出穀曆練,返回時茅草屋中已沒了生命的氣息,唯有竹床上師傅靜靜躺著的遺體和桌上寥寥數語的紙張,晉瀟寒影和自己三人不過離開兩天,望塵穀已是物是人非。

柳姨說母後是為了洛兒好才偷偷的將自己送出了秋楓憶,寒影說師傅怕我們傷心才命令三人離開的望塵穀,現在連傾兒也忽然沒了蹤影,所有人都悄悄的離開了自己,連最後一麵都不見,看不見了,就不會有麵對死別時的傷心難過,又豈知正是因為看不見才會更心痛,不知何時到頭的等待才最是痛苦。

那種感覺就像自己的一顆心忽然被人攥在手中玩弄,收緊放開,再收緊再放開,然後是收緊收緊再收緊,仿若在一點一點的感受死亡的臨近,那種恐慌那種害怕那種不知所措,心痛到無以複加……

上天好像真的很是無聊,無聊到拿世人開玩笑來打發時間,總是在給了人希望之後,再將人狠狠地扔進近乎絕望的穀底,才剛剛觸摸到陽光的溫暖,下一刻又讓人置身在煉獄寒潭之中,洛墨坐在清荷水榭的屋頂,頭頂的繁星依然閃爍璀璨,卻獨少了陪自己看星的那人。

“已經一個月了,傾兒你現在在哪兒?”洛墨舉起手中的酒壇,灌下一大口,清涼的酒液入喉辛辣一片,就算是喝下再多的酒,神智仍是那般清明,思念卻是再也無法忽略不管,洛墨盯著夜空無奈苦笑,“辰洛墨從不相信天神之說,現在求你們保佑傾兒一切安好,不知有沒有人會聽見我的祈禱。”

那日黑衣人塗在飛刀上的毒確也古怪未曾見過,幸虧當時葉紫隨身帶了一些解毒的藥丸,暫時壓製了毒性對心脈的侵蝕,葉紫又用養在水缸中的水蛭吸出了寒影左臂中大部分的毒血,才敢讓洛墨用內力逼出體內殘餘毒素,經過半個多月的湯藥針灸治療,寒影的小命是保住了,隻是被飛刀直接刺中的左臂再也無法使用,不管葉紫翻看了多少醫術也查不出到底是何原因。

距離傾城失蹤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公子發動了手中所有可用的人力和信息渠道,出高額懸賞至今仍是一點消息沒有,小城就像忽然間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毫無蹤跡可尋,如果不是公子的執著追尋,傾心閣的真實存在,還有此時水榭中那些昭示著曾經有人住過的痕跡,或許自己都會懷疑曾經是否有過這麼一個叫傾城的女子出現。

寒影站在清荷水榭的長廊末端,看著立在雪地裏的人影駐足不前,猶豫思量著自己是否要說,又該如何說出口。

“還是…沒有消息。”平緩的語氣聽不出一絲情緒,那個短暫的停頓卻早已泄露了許多許多。

洛墨背對著寒影,盯著院中隨風輕擺的秋千,未束的墨發散亂的披在背後,悠遠亦縹遠,寒影見過洛墨的血腥狠厲冷酷對生死的淡漠,卻從未進過此時的洛墨,讓人忍不住想靠近又不忍靠近,這種感覺不是源於害怕。

‘隻能嫁給墨’‘我會一直陪著你’‘真的還喜歡墨’……想到傾城曾經說過的那些話語,洛墨慢慢收緊了袖中的拳頭,嘴角噙著一抹邪肆的笑,勾出的唇線弧度一如花樣百出的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