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三人(1 / 2)

顧呈這般站在房門口,修長的身影擋去了大半日頭。

見他一進門便一動不動了,依然低頭行雲流水般提筆書寫著的鄧九郎,頭也不抬地問道:“顧郎遲遲不入,何也?”

這個時候,不管是堵在門口不入內的客人,還是提筆書寫連頭也不抬的主人,都透著一種不合禮儀的傲慢。在一邊研墨的柳婧抬起頭,她先看了一眼鄧九郎,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後,又抬頭看向顧呈。

顧呈正在陰著眼睛盯著她,四目相對時,不知為什麼,柳婧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見到柳婧的目光有點躲閃,顧呈這才提步。

他大步走入堂房,卻在該止步時不曾止步。便這般一直走入堂房中,一直來到柳婧身側。盯了她一眼後,他解去自己的外袍,輕輕地披在了柳婧身上。然後,他白而瘦長的手指輕輕地拂了拂,在把柳婧的烏發全部置於掌中後,他三兩下把它挽了起來。然後順手從幾案上拿起一根閑放的毛筆定住成髻……

做完這一係列的動作後,他又開始給柳婧扣上外袍。

柳婧木楞楞地站在那裏,直到顧呈那低沉悠揚的聲音,在堂房中宛轉流蕩,“看你冷成這樣……也不注意一些。”聲音極動聽,卻有一種格外的冷凝,仿佛在警告,也仿佛在冷酷的告誡她什麼。

柳婧猛然清醒過來,她睜大水潤烏亮的眸子看著他。感覺到他給自己係的外袍過緊,那繩結都鎖住她的咽喉了。當下,柳婧反射性地伸出手,想要把外袍脫下。

就在這時,她那正在解去繩結的右手,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柳婧低頭一看,這一看,她對上了顧呈那重重握著她右手手腕的大掌。隻這麼一會,她那白皙的手腕,便已變得青紫!

疼痛中的柳婧迅速地抬起頭來。

她再次迎上了顧呈的目光,此時此刻,他那深濃中泛著紫光的眸子,如此溫柔多情地看著她,那眼神專注得,仿佛她從來就是他的唯一。

隻是……

她的手腕好痛!真的好痛好痛!

就在柳婧的眼中不由自主的湧出水氣時,鄧九郎低沉含笑的聲音傳來,“文景,過來給我研墨。”

鄧九郎這一句話十分簡單,甚至還含著笑。

可不知為什麼,隨著他這一句話一出,柳婧簡直是條件反射的向後猛退一步,迅速地與顧呈拉開了距離。而背對著鄧九郎的顧呈,也是身軀一僵,那雙多情的眸子,這時似是受到了什麼威脅一樣,警惕地陰了起來。

這時,鄧九郎帶著幾分散漫的笑聲響起,“真沒有想到,顧郎竟與文景相識?”

鄧九郎越是這般散漫這般微笑,柳婧就感覺到,顧呈越是警惕。當下,顧呈收回放在柳婧臉上的目光,微笑回頭,“恩,相識多年了。”

他轉過身去。

他對上了鄧九郎。

鄧九郎正懶洋洋的倚在幾上,雙手抱胸地也在看向顧呈。

如以往,不管是在洛陽還是在吳郡偶然遇到時一樣,鄧九郎那比很多美女還要紮眼的臉上,有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那亮如星辰的眼中,也蕩著一種笑意,隻是這笑意是如此的冷,冷得直讓顧呈能感覺到這人流露出的殺氣。

顧呈與他對視良久後,提步走到鄧九郎的對麵的榻幾坐好,便這麼大賴賴地坐下,也不寒喧,顧呈便姿容高雅斯文地開口道:“顧某早在洛陽時,便聽聞了鄧郎的大名。世人都說,鄧氏有子,閻王有怒……鄧郎如此大名,顧某直到今日才得見真顏,真是萬分榮幸。”

此刻的顧呈,風度翩翩,蒼白俊美的臉上,透著一種詩書滿腹,金馬玉堂的高雅。從窗口透過來的陽光下照耀下,他不管是一舉一動,還是一抬眸一含笑,都恰到好處,仿佛是那玉雕成的像,無一處不完美,卻也無一處不透著一種匠心!

鄧九郎也懶洋洋地坐了下來。

他整個人向後一倚,靜靜地瞅了顧呈一會後,鄧九郎傾身。他這般傾著身,這般含著笑,認真地看著顧呈,鄧九郎聲音輕柔地說道:“鄧某倒是慚愧了。直是來到吳郡,鄧某才知道,原來那個在洛陽風流冷煞的顧呈,卻原來是個了不起的兒郎。”

他給自己和顧呈各把酒盅滿上後,舉起自個的酒盅,抬頭抿了一口,然後,他把那酒盅朝著顧呈晃了晃,微笑著說道:“顧郎為人,便如這酒。這酒名為‘血色之月’,它初初看時,色呈青碧之色,宛如世間有德之士,光風霽月幾可見底。不過晃上一晃,這酒便有縷縷血絲滲出。”

說到這裏,他含著笑雙眼熱切地看著顧呈,認真地說道:“顧郎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