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暴露(1 / 2)

他抬頭看向嘴中鮮血汩汩而出,卻一時還沒有斷氣的年輕儒生,身子微傾,轉向一側虛白著臉卻強撐著氣勢的吳郡太守語氣溫柔地說道:“我說太守大人,要是我給陛下上報一個‘清流痛恨太監誤國,以吳郡太守王某為主的幾人,在刺殺張公公後事情敗露,為了不連累他人,而自殺身亡’的密折。陛下他信是不信?”

他這話一出,幾個大儒和眾多豪強,臉色齊刷刷一變。

當今陛下,長於婦人之手,又是被太監扶上皇位的,性子有點懦弱的同時,也厭倦國事。所以很多時候,他對朝臣都是避而遠之。而能得到陛下信任,並被授以‘直上密折’的職權的,他們一直以為,是張公公才有的寵信!

而現在,眼前這個鄧九郎,居然也有‘直達天聽’的密折上奏之權。這代表什麼?這代表他說出的話,那影響力遠遠勝過他們所有人!那代表他就算殺了自己等人,隻要找個借口,陛下也會隻相信他的借口!

更何況,他們這些人,心裏也清清楚楚知道,張公公根本不是鄧九郎所殺。把張公公之死賴在鄧九郎身上,不過是他們計劃的一步而已。

一時之間,十幾人的臉上再無血色。就在他們慌亂之時,隻聽得“砰”地一聲,卻是那個年輕儒生在絕望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站在苑門外的柳婧,傻呼呼地看著那年輕儒生的屍體,緊緊地抓著袖袋裏的,那封顧公寫給吳郡太守,請他放了柳父的信……看這情形,這信隻怕是徹底派不上用場了。

一時之間,裏外俱靜。

於無比的安靜中,鄧九郎邁開長腿轉身就走,一邊走,他一邊冷冷地命令道:“全部拖下去關起來!”

這話一出,那兩個大儒扯著脖子叫了起來,“姓鄧的,你敢!”吳郡太守更是冷笑道:“姓鄧的,你最好看看你身下站的是什麼地方!”

在吳郡太守和兩個大儒的喝罵聲中,鄧九郎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扔在地上。

那是一塊金製令牌,它在陽光下一照,一條盤旋的金龍,和金龍間的那個‘刺’字,便在陽光下光芒流轉,散發著咄咄逼人的金光!

隨著那令牌一出,四下先是一怔,待到吳郡太守等人看清那令牌時,頓時臉色刷地煞白,其中一個大儒,更是生生軟倒在地。

當今天下,共分十三州,每一州設一刺史或牧州之人。每州設刺史或州牧一人,巡察所屬郡、國,督察郡、縣官吏和地方豪強,糾舉不法,彈劾汙吏。

在以前,這刺史州牧,是朝庭派出來巡察的,他不會在當地駐紮。不過從現在的皇帝繼位後,這方麵便有點混亂。以前柳婧也聽人說過,說是揚州有一刺史,他還在揚州的治所駐紮下來。可她上次在揚州的治所曆陽轉了那麼久,也沒有聽人說過揚州有什麼刺史大人。

直到此刻,柳婧看著地上那塊金光流轉的刺字令牌,才赫然發現,原來這鄧九郎,便是揚州刺史!那個前來吳郡巡察豪強,糾舉不法的,並不是太監張公公為首,而是鄧九郎為主!

這塊令牌一出,幾乎是突然間,原本大叫的,理直氣壯的,雄心勃勃的吳郡太守等人,一下子像是抽去了所有的精氣神,他們無力的軟癱在地……

異常的安靜中,鄧九郎那冷冷的命令聲傳來,“全部拖下去關押,好好審問”

鄧九郎的命令聲一出,幾個銀甲衛同時應了一聲,“是!”

於是,眾銀甲衛出動了,於那森嚴的步履聲中,於那長劍出鞘寒光四射中,柳婧低下了頭……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四野俱靜時,柳婧悄悄抬起頭來

此時,剛才站了一院的人,都不見了蹤影,而那地上的鮮血,更是被處理得一幹二淨。

就在柳婧楞楞地看著院落發呆時,院落後麵的廂房裏,傳來鄧九郎放緩了的聲音,“柳文景來了?讓她進來見我。”

“是。”

一聲朗應後,一個銀甲衛湊近柳婧,在她身後低聲說道:“柳家郎君,請吧。”

“啊?是,是是。”

柳婧手軟腳軟地站起來,朝著裏麵一步步挪去。

……柳婧同手同腳地走過院子,來到了書房中。

鄧九郎正背對著她,站在紗窗前陽光下的他,身影透著種說不出的疲憊。

聽到柳婧的腳步聲,他溫柔地說道:“過來。”

柳婧走了過去。

他的目光一直在盯著遠方,聽到她到了身邊,也沒有低頭看她一眼,而是聲音沉啞疲憊地說道:“又嚇壞了?”

不知怎麼的,柳婧直覺得,他這聲音底,有種說不出的溫柔。

她抿了抿唇,輕應道:“有一點。”吐出這三個字後,柳婧的力氣似是恢複了點。

聽到她這麼直白地回答,鄧九郎才轉過頭來。

他看著她。

對上臉色蒼白,雙眼烏亮水潤的柳婧,對上她楞楞看來,卻不躲不避的小臉,鄧九郎那明顯眼圈更深,更顯憔悴疲憊的臉上,不知不覺中浮起了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