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剛剛坐上馬車時,還對鄧九郎感激涕零的,柳婧直是氣得悶悶地低下了頭。
柳婧的身側,鄧九郎轉過頭來,他目光瞟過那世家子,微笑著回道:“文景想出來透透氣,我就帶著她一道走走,你們大驚小怪了。”
……就知道他會這樣回答!
柳婧無力的低下了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想,她做了那麼多布置,現在看來,全是多餘的了。
那世家子聞言,不由哈哈一樂,他說道:“我就說嘛,他汝南王世子哪有這麼大的麵子?便是汝南王本人來,你鄧九隻怕也不會移一下步。原來是為了博美人一笑啊。”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柳婧,意味深長地說道:“文景,這下連為兄我都羨慕起你了。”
柳婧沒有回答,她還在欲哭無淚。
這時,城門處已安靜下來,這支聲勢極為浩大的隊伍,開始不緊不慢地駛出城門。
趁鄧九郎閉目養神之際,柳婧悄悄拉下了車簾。
馬車中再次安靜下來。
不一會,鄧九郎睜開眼來。
他微微側頭,看向坐在角落處的柳婧。
這時柳婧已坐得端直,精致的眉眼微微蹙起,也不知在尋思什麼?
這時,馬車一晃停了下來,接著一個護衛在外麵恭敬地說道:“郎君,到地方了。”
鄧九郎‘恩’了一聲。
又過了一會,那護衛再次在外麵喚道:“郎君,汝南王世子的車駕出現了。”
“知道了。”鄧九郎的聲音依然懶洋洋的,他瞟了一眼盡量維持寧靜文雅的表象,仿佛剛才的憤怒沮喪根本不存在的柳婧,扯了扯唇,輕柔說道:“文景不是想代我迎接世子嗎?現在可以去了。”
柳婧抬起頭來,她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現下,沒有必要了。”這話,他怎麼就聽出了咬牙切齒的味道?
“怎會沒有必要?”鄧九郎的聲音特別溫柔,他微笑道:“看,我的人都帶出來了,連我本人也在給你坐鎮。你盡管上去,一切有我擔著。”
柳婧悶悶地回道:“郎君多禮了,我現在這樣很好,不用郎君替我擔著。”
她這句話一落,手背一暖,卻是鄧九郎撫上了她的手。
帶著薄繭的手,輕輕摩挲著她的手,這一刻,鄧九郎的聲音都是溫軟得宛如春風,“可我就是想替你擔著……去吧,帶著我的人,打著我的旗號,去告訴汝南王世子,他敢妄動你就叫我滅了他。”
一句話說得柳婧嘴角一陣抽搐後,鄧九郎特別誠摯地說道:“你看,我本來不準備來的,就是為了文景的家事,才在如此寒冷之時,不顧辛勞的親自前來。文景,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感動。你感不感動?”
我感動個屁!
柳婧嘴角又抽動了一下,過了一會,她才垂頭喪氣地回道:“感動。”
“當真感動?”
“當真感動。”
“有多感動?可有歡喜得無以複加,恨不能以身相許?”
柳婧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牙一咬沉聲說道:“郎君既然讓文景出迎,那文景從命便是。”隻要你別再說下去,再說下去,我都忍不住要弑主了!
柳婧二話不說便掀開車簾,以快如閃電的速度躥下馬車。
柳婧一出馬車,上百雙目光便嗖嗖嗖地盯來。這些目光中,於審視之餘,還帶上了一絲敬畏。
柳婧轉過頭去。
前方的官道上,煙塵高舉著,數百人的隊伍,浩浩蕩蕩地急馳而來。柳婧看著那越來越近的世子隊伍,心中想道:顧呈也有其中吧?他要我離鄧九郎遠一點,可鄧九郎卻偏偏在他趕來之時,當眾弄了這麼一曲。
剛想到這裏,柳婧一凜,不由忖道:鄧九郎莫非知道顧呈會來,今天所為,就是為了示威?
這時,她身後的眾人也都下了車,似是察覺到柳婧代表的是鄧九郎,好一些人都自發走到她身後,態度畢恭畢敬的。
柳婧懶得回頭,在世子一行人一陣急馳,離此隻有百步的地方齊刷刷止步,一個個翻身下馬時,柳婧似模似樣地走出了幾步。
煙塵滾滾中,一個三十來歲的瘦削王孫走了出來。他的身後,跟著十數個幕僚,而顧呈呢?柳婧尋了尋,終於在一輛停在原地的馬車中,看到了他的身影。
不過顧呈沒有看向她,他雙眼微陰,正緊緊盯著她的身後。
看到汝南王世子走來,眾汝南官員看了柳婧一眼,見她站在原處後,他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提前迎上——柳文景身後有鄧九郎,可以輕狂,他們這些在汝南王麾下吃飯的官員,可沒有資格對世子不敬。
眾汝南官員圍上汝南世子,一通客氣後,汝南王世子抬起頭看向了柳婧這邊。
如柳婧一樣站在原地不動的,有幾個洛陽來的世家子,也有兩個小郡王,以及幾個青山書院的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