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婧把盒子打開,翻出裏麵的紙帛細細看了一遍記下後,把它放入炭盤慢慢燒毀。
刑秀知道她記憶過人,記住的東西就像刻在腦中一樣,很少忘記,可真正看了她的舉動,還是有點目不轉睛。出神一會後,見柳婧看向自己,他突然擔憂地說道:“殿下,以後你在洛陽,可要多加保重啊。”以後他們這些人都不在她的身邊,她以一人之力與太後眾臣和鄧府周旋,那情景還真讓人難以安心。
柳婧微笑道:“我會的。”
刑秀點了點頭,他知道擔憂無益,於是向她行了一禮,轉身大步退去。
目送著他離去,柳婧也轉了身。
不一會,她便回到了莊子裏。
接下來的日子,直到刑秀離開的消息傳來,直到鄧九郎奉命查訊徐夫人之子殺人一案,柳婧都沒有離開過莊子。
她便那麼安靜的呆在莊子裏,直到徐夫人之子被抓入獄,直到鄧九郎接到洛陽的飛鴿傳書,說是鄧母病重,渴望與九郎見上一麵……
這一晚,夜風如水涼如秋,鄧九郎站在庭院裏,他手中還緊緊握著那封傳書,俊美的臉上盡是掙紮猶豫。
地五走上前來,關切地問道:“郎君可是擔憂夫人?”
鄧九郎點了點頭,說道:“阿婧一直有離我之心,我甚怕我前腳去了洛陽,後腳她便又逃之夭夭。”
地五沉吟起來,過了一會,他說道:“那依郎君之意,該當如何?”
鄧九郎還在沉思,一陣腳步聲響,隻見柳婧從閣樓上優雅走下,迎上兩人的目光,她隔得老遠便是甜甜一笑。
她越是笑得歡,鄧九郎便越是眉頭緊蹙。
這時,柳婧來到了他的身前,她伸出手,一邊溫柔地撫平他的衣襟,一邊輕聲說道:“九郎,聽說洛陽來信,母親讓你回去?”
她喚他母親為‘母親’的親昵,都沒能讓鄧九郎放鬆心情,他回了一句“是。”便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在他的凝視中,柳婧溫柔一笑,她說道:“九郎,我也要去洛陽!”
這話一出,鄧九郎一驚,他奇道:“你不是……”不等他把話說完,柳婧便伸出白嫩的食指,她把那食指輕輕按在鄧九郎的唇瓣上,笑盈盈地說道:“不,我不怕了,有九郎護著,我誰也不怕,更何況,刑秀在離開之際還給了我一些訓練有素的婢仆。”對著鄧九郎深蹙的眉峰,她伸手撫平,又道:“當然,我不是以和樂公主的身份回去的,此番回到洛陽的,不過是柳氏阿婧罷了。”
幾乎是柳婧的聲音一落,地五便驚喜地叫道:“這樣甚好,這樣最好不過了!”他看向鄧九郎,笑道:“郎君,隻要夫人不是以和樂公主的身份回歸洛陽,那所有的問題也就不存在了,太後和老夫人,一定也是甚為歡喜。”
鄧九郎一瞬不瞬地盯著柳婧一會,他握住她的手,不動聲色地命令道:“通知下去,任何人見到阿婧,一律稱為夫人。如有人問起,便說她是我以天地為證定下的妻室,若是對她不敬,便是對我不敬!”
“是!”
在地五忙著飛鴿回信時,柳婧站在夜色中,她唇瓣含笑,衣袂翩飛,鄧九郎轉頭看向她,眉頭再次慢慢蹙起:他總覺得柳婧似是對他瞞了什麼,可那點隱瞞他問不出她也不會說。習慣地想把她牢牢掌握的鄧九郎,總不免心中有點不安。
銀甲衛向來行事迅速,這裏一決定,地五便開始張羅船隻,而當第二天一行人上船時,他也發現,柳婧的身後,一字排開地站了四十個陌生麵孔,這些人中,有二十個是護衛打扮,另外二十個,則是婢女老媽子。
最讓地五驚奇的,是這些護衛也罷,婢女老媽子也罷,看到他們這些銀甲衛都不閃不躲的極具涵養,仿佛還真是什麼大世家培養了數十年的家生奴仆一樣。有這些人站在柳婧身後,他便覺得柳婧便是不做公主打扮,也渾然有公主氣派。
這時,隨著船夫一聲長喝,大船漸漸離岸,地五剛剛移開目光,便見到柳婧看向岸邊的目光一凝,似是驚了下。
當下,他也朝岸邊看去,沒有見到什麼異常後,地五好奇地問道:“夫人在看什麼?”
“沒看什麼。”柳婧笑了笑,她目光在碼頭上的人叢中瞟過,心中驚道:剛才那身影好似是顧呈,他,他怎麼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刑秀不是說了,明明他已同意了我們的計劃,一起前往封地了嗎?
剛才那一眼,讓她心突突跳了一會,不過這時,大船已漸漸駛入大河,緩緩地朝著黃河方向駛去。
從水路航行,向來能節儉時間,轉眼二十幾天過去,漸漸的,洛河已然在望。
在大船駛入洛河的那一瞬間,船上傳來了一陣歡呼聲,聽著眾銀甲衛們高興地議論聲,柳婧走到一側拿起紗帽戴走,也上了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