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和平之死(1 / 2)

孟仙兒回到隊上開始夏收約一個禮拜左右,有一天晚上董和平回家了。他在家裏轉悠了一圈不見孟仙兒的蹤影,就急急忙忙地跑到麥場上。幾個姑娘一見到董和平就湊上前獻殷勤,問長問短,董和平卻沒興趣應付。

他來到了孟仙兒身旁後就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麥堆上,微笑著,用一種詭秘的眼神看著她。別的姑娘看和平坐在了孟仙兒跟前都偷偷地笑了,她們從和平的眼神裏看出他已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可愛的小村官,於是都躲在了一邊開始竊竊私語,嘻嘻哈哈地喊叫著。

孟仙兒看到董和平來了便不溫不火地問他:“你不是不回來嗎?現在怎麼又跑回來了?”和平則鼓足了勇氣小聲而溫和地對她說:“今天回來就是想見到你,我在上麵就怕你飛了再也見不到了,特意請了一天的假專門回來。現在我放心了,明天早上就走。”

停了片刻,和平悄悄地問孟仙兒:“收工後我們可不可以在這裏多待一會兒?我有話要對你說,如果不說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說了。”孟仙兒一聽就知道他要說什麼,忙說:“收工後必須回家,有事等明天再說。”和平小聲說:“我才不怕別人說閑話呢,我豁出去了。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想和你交朋友,行嗎?”

和平說出這幾句話後,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他終於將深藏了半年的心裏話表達了出來,至於孟仙兒是否同意,他就不管了。不然,他會被憋死的。

孟仙兒驚呆了,頭一次有人在她麵前如此大膽地表白,讓她很尷尬。為了不讓事態繼續發展下去,她立刻嚴肅而又認真地告訴和平:“不行,我來這裏是工作的,不是來談戀愛的。再說我還小,我才剛滿十八歲,我不可能這樣早就考慮這種事。告訴你,我們隻可以做朋友,絕不可以談什麼戀愛。”

孟仙兒說完了這些話後,告訴大家收工。她留下了幾個人看守麥場,其餘的人都開始往回走了,很快人們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和平跟在孟仙兒身後,她邊走邊開導說:“你在水庫開車一定要注意安全,千萬不要粗心大意心不在焉,否則容易出事故。就目前而言,你的健康和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和平聽了她的一番說教,感到無限的悲涼和失望,他憤怒地說:“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我配不上你。告訴你,如果不能和你好,我活在這個世界就是多餘的,不如死了的好。死了就沒有煩惱,沒有痛苦了,什麼健康平安都是屁話。”他說完這些話後就大步地向前走去。

孟仙兒極力想說服和平,他們已經走到了家門口,她看到一個黑影站在門前在等待什麼人,走近了一看原來是董老漢。董老漢一看他們回來了,就對孟仙兒說:“我想你們是該回來了,就出來等你們。好了,快去睡吧,太晚了。”

孟仙兒進門時看到董老漢拉著和平的手不知在問什麼,或說什麼。她進屋開始洗漱睡覺。

孟仙兒睡了三四個小時就起床了,她不敢再見和平的麵,急急忙忙裝了一瓶涼開水就往地裏跑。中午回來時和平已經走了,他說的一些話讓她很擔心,那些奇怪的話莫名其妙使她聯想起殘酷的畫麵,越想越覺得他很危險。也許他正在麵臨著一場劫難,我該怎樣幫他呢?想來想去她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幫和平,隻好將這件事深埋在心底,一天天地等待著,仿佛在不由自主地等待著那個可怕事件的發生。

半個多月後的一天,孟仙兒正和社員們在一起幹活,突然有一個社員慌慌張張地來找她,告訴她說和平出事了。孟仙兒急問出了什麼事,她以為和平是出事故受傷了,沒想到那人說和平出車禍已經死了。她一聽驚呆了,忙問怎麼出的車禍。那人說:“他在拉沙石時翻車了,頭被撞了個大血洞,腦漿都被撞了出來,當場就死了。”

孟仙兒沒想到可怕畫麵應驗了,她顧不上再多想什麼,急忙問那人,現在和平的遺體在哪裏。那人說已經運回來了。她緊張而又害怕,不知該怎麼辦。她趕快往回跑,但她的腿幾乎軟得走不動路了。她堅強地忍耐著,跑到離和平家不遠的地方,就看到院裏院外都圍滿了人,有號啕大哭的聲音。孟仙兒從沒見過死人,她不敢去看,但出於使命感她必須去。

孟仙兒慢慢擠進了人堆裏,在不遠處看了一眼,和平的遺體放在地上,身體僵硬地躺在木板上,頭上包裹著紗布,已經看不到他的全貌了。和平的父母和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在號啕大哭,全隊的社員們也都圍在外麵傷心地流淚,孟仙兒也不由自主地哭起來,她有一種負罪感。她雖然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但她覺得和平的死跟自己有著扯不斷理不清的關係。事已至此,想說什麼都晚了,一切都無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