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寒假來臨了,孟仙兒天天在家待著,有時也偶然去鄰居家串門。有一天她從熟人那裏獲知縣委曾到公社選拔一位能幹的女知青到縣委擔任婦女主任,當時有人提議讓她去,但卻被張德才卡住了。她聽了後深知自己被卡的真正原因是什麼,由此一種莫名的惆悵和擔憂開始湧上心頭。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不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早晚都難逃張德才的魔掌。她擔心張德才哪一天心血來潮會再次將自己調到公社,那自己的命運將永遠被攥在他的手心裏了,那樣自己遲早會難逃厄運。這時正是寒假期間,她精神一鬆懈下來,這些令人憂心的事就一件件地從心裏和腦海裏冒出來,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她的靈魂深處不停地催迫著她,趕快想辦法,趕快離開,否則將大禍臨頭。
又一個夜晚來臨了,孟仙兒去看一個外地文工團來縣城俱樂部演出,到了俱樂部時才發現裏麵早已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來,這時她發現自己的旁邊坐著一位年紀約三十多歲,長得白白淨淨,胖頭胖腦卻很有風度的人。她坐下來不久這人就開始主動和她說話,她也很隨和地和他邊看演出邊閑聊起來,後來她才知道這人正是她家對麵縣城學校的校長陳東輝。當這位陳校長得知了孟仙兒就住在學校對麵的小院裏,又知道了她這幾年的人生經曆後,便果斷地、直言不諱地告訴她說:“我想把你調到我所任職的學校去教書,你願意嗎?”孟仙兒頓時驚呆了,她沒想到這樣的好事竟然降臨到了自己的身上,她馬上高興而又爽快地答應陳校長說:“隻要你願意,我當然求之不得,謝謝你這樣看得起我。”
要知道這所學校是縣上新建不到十年的一所重點小學,它的規模和發展潛力都是巨大的,不僅教室校舍一應俱新,而且能進入這所學校的老師基本都是縣上各級要員的家屬,另外縣委領導和機關工作人員的子女基本都在此讀書,縣教育局非常重視這所學校師資力量的配備。全縣有多少老師想進入這所學校真可說是比登天還難。幾年來孟仙兒雖然每天看著老師學生從家門前出出進進,但卻從未對此有過什麼奢望,更沒想到竟然能奇跡般地認識了這位校長,甚至是校長主動要調她到學校任教,她答應了校長。事情商量妥後,演出也基本快要結束,她和陳校長隨著人流分手了。
神奇的命運之神啊!竟然在一次無意之中給孟仙兒提供了一次難得的機遇,這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的,她的心在微微顫動著,她又驚又喜,又急又愁,不知該怎麼辦。她先去找公社教委的李主任將事情說了之後,李主任馬上拒絕道:“不行,我不能放你走,所有人員的調動都要經過張書記,他不同意,誰敢放人?給我十顆腦袋我也不敢。”這句話雖然是孟仙兒早就想到的,這時她聽了後還是心涼了半截,她不敢去碰硬,便急速回家開始想對策。她心裏清楚,如果不采用一些特殊的辦法,張德才是絕對不會放行的。
那天晚上孟仙兒趴在桌子上給張德才寫了封信。這是一封軟硬兼施,甚至帶有強烈威脅色彩的信。做好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後,第二天她趕早就騎著自行車朝公社疾馳而去。
當時張德才正在和幾個人談話,他一見到孟仙兒進了門立刻瞪直了眼睛看著她,問她:“今天來這裏有什麼事嗎?”她也不管跟前有無別人,就一口氣說完了自己要求調走的原因和理由,張德才聽了後口氣非常堅決地說:“不行,公社老師很緊張,一個都不能放。”她說:“我申請調走的理由都在報告中寫好了,請你批示。”說完後將寫好的信放在張德才麵前轉身就走了,當張德才反應過來時孟仙兒已騎著車子走遠了。
第二天孟仙兒又在上班時間趕到了張德才辦公室,張德才看到孟仙兒搖著頭苦笑著說:“你去找李主任辦吧,我已經給他說好了。”張德才看了孟仙兒寫的那份軟硬兼施的申請調走的報告後,他心裏感慨頗多,他左掂量右斟酌,深知自己雖然沒有什麼真憑實據的把柄握在她手中,但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她的辯才、她寫作的功力弄不好足以讓自己丟官。實際上他最怕的就是孟仙兒手中的那支筆,在幾次大的運動中,她曾經為許多案件所寫的定案材料那可是一針見血,句句到位,就連公社上上下下的主任秘書都佩服不已。
這幾年來張德才在公社女知青身上所犯的斑斑劣跡早已讓他做賊心虛,日夜擔憂,生怕有點風吹草動而自毀前程。由於這些方方麵麵的原因,他想來想去,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按她說的辦吧!“識時務者為俊傑。”他深知這句話的分量,他心裏在暗暗地想:小狐狸精,你的狡猾我算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