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大木桶突然開了一條縫隙,一雙靈動的眼躲在裏麵,看著陰沉沉的天和瓢潑一樣的雨。“這也太大了,不行。”女子喃喃低語,不大不小的聲音,轉眼就澌滅在了滂沱的雨中。
如歌又縮回木桶中,雖然渾身早已濕了個通透,但她還是盡量蜷在桶中,能避一點是一點。心情隨著雨勢慢慢煩躁起來,她覺得自己也太背了吧!這個身世就先不說了,可恨的是,精心謀劃了幾天,偏偏人家順利逃了出去,自己還困在這裏,享受風雨的洗禮……老天爺,你是不是故意的?她孩子氣地咬牙:你這瞎了狗眼的老天,好,就算你是故意的,我顏如歌也不怕你,有本事你就弄死我,弄不死就等我罵死你、咒死你,你這瞎了眼的混蛋!
在心底胡亂罵了一氣,她平靜了一點,又琢磨起該怎麼逃跑的事情。
到了傍晚,風漸漸小了,雨漸漸細了,河水也漸漸平緩了,由於白日的大雨耽誤了行程,此刻泊船之地尚遠,所以船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
就是這個時候了,她一咬牙,以朦朧的夜色為掩護,從木桶裏爬了出來,像一隻黑色的貓兒一樣,悄悄摸向船舷。一切還算順利,唯一感覺奇怪的是,他們應該發現少了三個人,為什麼一點反應也沒有呢?還是說,反應是有的,隻不過雨太大,他們都在船艙裏反應了,自己不知道而已。管他的,反正,馬上就要跟這艘破船說拜拜了。想到這兒,女子的嘴了咧開一個愉悅的笑。
她潛伏在船尾舷邊,勉強觀察著河道的情況,終於,在一處較窄的地方,她順著船身,“嘩”的一下,跳進了水裏。
凍死了。這是如歌的第一個感覺,這水,冰涼冰涼的,比雨水讓人難受多了。顧不得多想,她奮力往水岸遊去,纖細的身子靈動得像一條小魚,在水麵若隱若現。她遊泳技術雖然很好,不過怎麼說這也是能並行幾隻大船的河道,外加這一段並非統一規劃的官道,而是自然形成後稍加修整的野道,所以水流較急,遊了一會兒,她便感到有幾分吃力。
果然不能和遊泳池進行對比……很有技巧地浮在水麵上,她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續力。
這時,隻看遠遠飄來一隻巨大黑影,上麵亮著幾點燈火。
又有船來了。她呼了一口氣,做好躲避的準備,要知道,被行駛中的船撞上,跟被加速中的車撞上,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區別。
幸而船在隔著幾米的地方慢慢開了過去,正當她準備再接再厲往岸邊遊去的時候,隻聽“撲通”一聲落水的悶響,下意識地轉過臉去,接著燈火,似乎看到水麵上一個人正慢慢沉下去。
如歌先是驚得一挑眉,隨即皺眉,再挑眉。
殺人了?
想到水中有著具屍體,一股寒意便攀上了心口,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感覺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不對,死屍應該是浮起來的,為什麼那人沉了下去?
腦子裏轉過幾個念頭,她最後向著剛才那人落水的地方一個猛紮遊了過去。如果我救人一命,算不算勝造七級浮屠?那麼,如來佛祖,玉皇大帝,我沒有什麼別的要求,隻希望你們能把我弄回去,我必定會甘之如飴地參加必掛無疑的西經考試……這些話絕對真心真意,如有半句不實,天打雷劈。
“轟”,一記悶雷震徹夜空,外加一道亮麗的閃電。
身在水中,已經摸出匕首準備割斷繩子的如歌心底一雷,差點被嗆到水。
接著一閃即逝的電光,她看見懷中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孩緊閉著眼,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落水的時候,他半分掙紮都沒有。她不禁在心底歎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人還活著沒,反正船上的人肯定不想讓他活著,不然都成這個樣子了,還在他身上綁塊石頭。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如歌終於拖著死活不明的男孩拖上了岸。她上岸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打了一記響亮的噴嚏,來不及去揉揉自己酸酸癢癢的小鼻子,她立刻將男孩平放起來,開始擠壓他的胸腔,那動作顯得有點笨拙。
雖然擅長遊泳,但並不代表她對關於溺水急救的知識了解多少,就像擅於品菜之人,不一定會做菜一樣。
沒有一點水吐出來……該不會落水之前就已經死了吧?所以胸腔和肺中沒有積水。
一想到這點,她忍不住跳起來,瞬間閃得老遠。在隻能勉強視物深深夜色裏,在半個人都看不到的荒郊野外,還是這麼個風雨交加的時候,獨自麵對一具屍體,任誰都會害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