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的俸錢都是月底發,現在不過月中,離發俸錢還有差不多半月。如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先前老用別人的錢,便沒什麼感覺,這個時候才發現,有錢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
“蘭綾,這麼早就起來了呀!”跟她打招呼的是蘭煙,半月前,也是在這個苑子裏,她還問過自己一句:姑娘可是從乾甯來的?原來她是前年從乾甯過來的,隻不過來的時候人手足了,隻遣了她一人,留了她的妹妹在王府。這兩年她一直都盼著能把妹妹也調過來,好相互有個照應。
如歌跟她們幾個打了招呼後,在院子裏做起早操來。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來一次。”
“蘭綾,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轉眼瞧見茉漣正笑眯眯地看過來,也回以一個微笑:“晨練呀。”
對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是哪門子晨練?動作這麼奇怪!”
“自然是蘭綾這門子的晨練咯!要不要一起來?我教你。”
如歌以為茉漣會果斷回絕,沒想到她毫不猶豫地點點頭說:“好呀!你教我。”然後跑到她身邊,有模有樣地擺起姿勢來。
兩人一邊晨練,一邊閑聊起來,說著說著,茉漣眼中亮晶晶地一閃:“也不知道下個月的秋闈能不能跟去呢!”
“秋闈?”
後者眨眨眼:“你不知道秋闈?”語氣裏是掩不住的驚訝,那感覺就像,你作為一個中國人,卻不知道首都是北京,國旗是五星紅旗一樣。
她不得不低頭:“我是小地方來的,沒有聽人提過。”
“倒不是說這個,不過這幾天苑裏都在說秋闈的事情,你怎麼能不知道呢!”
“是嗎?可能吧。”這樣說來,她還真沒注意過,這段時間都把心思放在了南宮逍的那堆書上,其他事情倒沒怎麼在意了。說來那本《詭道》當真是一本奇書,縱橫捭闔之術,排兵布陣之法,皆能讓人連連稱奇。
茉漣也不追問下去,跟她解釋起來:“秋闈從十月初一一直到初七,共七天的時間,有專門的狩獵場狩獵,還要擺擂台比武呢!”
如歌不禁訝異地長大了嘴巴:“這城裏還有狩獵場?那得多大呀!”
“狩獵場自然不在城裏了,那得出了皇城往東南走,據說還有些路程呢,不過我也沒去過。去年殿下帶的是蘭語、蘭茗、蘭煙,還有擷楓苑的兩個丫頭,也不知道今年會帶誰……”茉漣又說了一些去年從她們那聽來的趣事,聽得如歌也有些心癢癢。
中午吃飯的時候,她發現好多人都在談論這件事,特別是聽去過的人眉飛色舞地一講,不禁心生向往。隻不過,蘭語是負責生活起居的,蘭茗是侍衣的,蘭煙是奉食的,這都各有分工,她一個侍讀的,被帶去秋闈那種活動的幾率,幾乎為零。
可是又真的很想去怎麼辦?府裏的日子著實太單調,而且一年才有這麼一次機會。
於是……
眼看就要到子時了,沉默了一晚的如歌終於開口:“殿下。”
“嗯。”南宮逍輕輕應了一聲,仍在看手中的書卷。
她抿了抿微幹的唇:“聽說下個月要舉行秋闈。”
就在她使勁琢磨該用什麼方式委婉地提出想跟去的想法時,他直截了當地問:“你想去?”
好吧,是這樣的,既然被戳穿了,索性就大大方方承認了:“嗯,想去。”然後要怎麼說呢?陳述緣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其實我不光會侍讀,也會侍衣奉食伺候您生活起居的?還是說……
結果他說:“那就去吧。”
“啊?”當勝利來得太過容易時,人們往往覺得它比失敗還難以接受,現在的如歌就是這樣,她準備的一肚子台詞還沒來得及登場,人家就說謝幕了。
他擱下筆,忽然抬頭看著尚且沒反應過來的她:“下次看書的時候,不要折到頁腳,已經是第四本了。”
她低頭一看,果然他翻到那頁的頁腳有些微微卷起來,本以為自己偷看之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哪裏曉得人家連自己偷看過哪幾本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當即很是窘迫:“對不起啊。”
“以後想看白天可以來,晚上別睡得太晚。”南宮逍見她的悔惱不已的模樣,忍不住想笑。
她承認自己是有那麼一點點受寵若驚,不過更多的是無地自容——這似乎跟偷東西被當場抓到沒什麼兩樣……
初更已經過了好一會兒,他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她也不敢多說,認真做著手頭的事情。其實今日的功課他早已看完,然而就是不想走,隻覺她袖口淡淡的山茶香很是好聞,忍不住想多聞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