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漣躺在床上,看不出是傷了哪兒,旁邊站著跟她同屋的茉櫻,絞著帕子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怎麼了?”
茉櫻瞧她進來,忙往邊上挪了幾步。“從樓梯上摔下來了,那邊給抬過來的,現在動都不敢動。”
“好好的怎麼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大夫呢?”
“正去請呢。”話音未落,府中的薛大夫便出現了。他擱下肩上的藥箱,走到床邊問:“哪兒疼?”
茉漣額上都特疼出了汗珠,吸著氣道:“腿。”
“哪條腿?”
“右腿,疼。”
老大夫一聽,用手摸了摸她的骨頭,過了一會兒方道:“隻是骨頭錯了位,但沒斷,歇上些時日便好。”如歌正想問一句,那是不是得矯正回來,卻見他手法極快地一擰,不帶半分猶豫,茉漣登時就叫出了聲。
“好了,我給你開些藥養著即可,頭兩日右腿切莫用勁,待過幾日隻要不做重活,會慢慢好的,你自己小心些罷。”
“勞煩薛大夫了。”盡管疼得不行,她也沒忘說聲謝謝。
蘭綾拿起桌上的藥方,轉身對茉櫻說:“你照顧下她,我去藥房領藥回來。”便跟著薛大夫出去了。
茉櫻坐在床邊,一邊替她拉上被子,一邊道:“怎麼會這般不小心,幸而問題不大,不然好好的姑娘變成瘸子,到時候看你還嫁不嫁的出去。”
茉漣無奈:“都這樣了,你就別再刺激我了。”待茉櫻低頭去壓被角的時候,她的眼底忽而一沉,淩厲得像冬日裏的寒冰,微微一窅,有些駭人。
如歌回來亦是嘮叨了幾句,最後在自己的堅持下,喂茉漣服了藥,惹得她直臊:“又不是摔了手,犯不著這樣……”
後者則是撇嘴道:“有人伺候你偏偏還不樂意了!”
……
是夜,喝得酩酊大醉的昭烈世子回府,進門的時候,他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還是幾個下人架著送回寢殿。侍女們慌慌忙忙給殿下簡單梳洗一番,大半夜又跑到膳房吩咐明日早些熬點解酒湯,幾處折騰下來才算作罷。
夜幕深深,好像月亮都快要睡著了一般。
本該醉倒在床上的南宮逍,這時卻坐在前堂,一眼的清明,透徹人心,絲毫不像飲過酒,案前不遠處跪著一個身形魁碩的男子。
“試過了,應該不是。”
“理由。”
“緊要關頭,人下意識的反應會暴露很多事,依她的反應來看,隻是個尋常女子。”男子的聲音在空曠的前堂裏帶起了細微的回響。
“繼續查。”他頓了頓,接著說:“不過查下一個的時候,我不希望聽到你用了同樣的方法。”
“屬下明白。”
他從側門離開時,午夜的月光輕輕灑過來,鋪在他剛毅的臉龐上,如果如歌在這裏的話,必定能一眼認出月色中的他。程戍銘,原來她猜對了,他真的有兩個名字……隻可惜,此刻的如歌尚在夢中,甜甜地睡著。
“下一個。”他輕喃一聲,腦海中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身影,素顏細腰,玲瓏俏麗。
……
九月廿九,早晨的時候微微飄了些柔雨,未到中午便停了。如歌最近迷上了女紅,天天往茉漣屋子裏鑽,反正她帶著傷,基本都窩在房中。以前的如歌曾迷戀過十字繡,那還是在她初中的時候,後來因著中考,便漸漸放下了。
“你這針眼都紮到一處去了,到時候定要脫線。”難得茉漣也不嫌她煩,反是很耐心地教。
如歌無奈地撇撇嘴:“可是繡太開了不好看呀。”
“下針自然也不能太開,這恰到好處的度,要多練練才摸得到。”
她繡的是一枝含苞粉荷,茉櫻畫的繡樣,這算是第三幅了,仍舊不太成功,不過茉漣說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
沒過多久,忽然聽見蘭語的聲音:“大家都出來一下。”
如此再見到諾伊,如歌的心底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她發現自己很難記一個人的仇,哪怕曾拜她所賜白白挨了一個耳光。她站在苑子裏,穿著蓼蘭色的束腰長裙,麵色如水:“秋闈隨行侍女已經安排好了,崔嬤嬤讓我過來知會你們一聲,都各自做好準備,明天辰時出發。”
茉漣的神色有些暗淡,這裏麵必定是沒有她的了,且不看其它因素,光是她腳上未愈這一點,就足以被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