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要想從府裏出來並不難,她之所以乖乖窩在府裏,怕的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讓太王妃給抓住了把柄,她自個兒還好說,可這一院子的大小丫頭們就得遭殃了。
天邊微微朦朧了起來,那是一種很模糊的白色,彌漫與白天與黑夜之間。如歌出來的太早,這時乾甯的城門還未開,於是她躲在小巷裏,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等開城門。
城門打開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明朗起來,街上也開始有了稀稀拉拉的百姓。笨重而巨大的城門被守城士兵推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像是一點點碾過古城的歲月,磨出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如歌沒有急急忙忙出城,而是在暗處張望著,沒多久,出城倒夜香的馬車就出現了,她急忙上去攔住車子。趕車的是個半百的老頭,佝僂著身子,不解地看向眼前攔住自己的小公子。
“公子有什麼事嗎?”
如歌冷冷道:“現在我手上有十兩銀子,你賺不賺?”
十兩銀子,對普通人家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目。“不知公子想讓我做什麼?”
“你隻需幫我個忙,去前麵第三條巷子看看有沒有形跡可疑的人,這十兩銀子便歸你了。”說完,她晃了晃手中的錢袋子。
老頭顯然有些不相信,這麼簡單就能得十兩銀子?於是他向如歌確認道:“隻是這樣?”
如歌沒有說話,而是將銀子直接扔了過去,老頭拿著沉甸甸銀子,這可是他倒上大半年夜香都攢不夠的數目啊!正當他興奮的時候,如歌開口道:“若是那邊有可疑之人,你便朝我打個手勢,若是沒有,你直接走回來告訴我,不過,千萬要將整個巷子走完確認一遍。”
老頭立馬點頭哈腰地跑過去查看情況了。
謊話編了一堆,她的目的卻隻有一個——將自己的包袱藏在馬車下麵。做這件事,最安全最快捷的方法不是直接拿出銀子讓老頭幫她偷運出去,而是用這筆銀子將他支開,自己來動手腳。
很快地藏好包袱後,如歌也沒等那個老頭回來報信,率先出了城。
幾乎是小跑著看過整條巷子的老頭氣喘籲籲地回到自己的馬車旁,左看右看,卻是連一個人影都沒看見,不禁嘀咕道:“那小公子呢……”說完也不再多等,趕著馬車出城,畢竟剛才已經耽誤了一些時間,若是再不出去,到時候等街上人多了,自己可就要遭殃。
“老王頭,今天動作怎麼這麼慢?”城門口的守衛顯然是認識這個老頭的,見他趕著馬車慢悠悠地來,有些不滿。
“老頭子身體不濟了,早上起來拉了肚子,耽誤了時間。”
另一個士兵捂著鼻子,一邊揮手,一邊說:“趕緊的,趁著人少,把這臭烘烘的東西給運出去。”
老王頭忙哈腰賠笑:“是,是,小的馬上就弄出去。”
在城外沒等多久,如歌便瞧見那運著兩大桶夜香的馬車出來了,她趁老王頭不注意,悄悄跟在了後麵,準備伺機取回自己的包裹。鬼鬼祟祟地跟了差不多兩裏地,她終於拿回了自己的包袱。
“臭……”這絕對不是什麼心理暗示,而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糞車的氣味已經完全入侵到了包袱上麵。背在肩上,她留也不是,扔也不是,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這種問題上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出城後往西南方走了大概半個時辰,某人便厚臉皮地搭上了順風車。趕車的是個熱情的小夥子,在糧行當夥計,今天跟專程跟掌櫃請了假,借了輛馬車,送他娘親去鄉下奔喪。
鑒於如歌目前一聲男子的裝束,她隻能坐外麵,跟那小夥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小兄弟你這是要去哪兒?”
“往南邊兒去。”如歌含糊道,這城市的名字她知道的不多,故而一時半會兒也瞎掰不出來。
小夥子也沒有深究,隻是勸說:“聽聞現在南邊很亂,大大小小的城鎮都在戒嚴,我勸你還是不要去。”
戒嚴?這個她倒是沒怎麼深入想過,但想來戒嚴也不是完全封閉。“我去的地方離乾甯並不遠,一時半會兒應該還打不過來吧……”
聽她這麼說,小夥子突然就笑了,露出一口不太整齊的白牙:“那是自然,咱們鎮西軍的赫赫威名可不是隨便編排出來的。”
咱們鎮西軍?“你不認為這南宮一家是反賊嗎?”
“反賊?哈!反正保我們百年安寧的是鎮西軍,給百姓減稅免租的是昭烈王,至於反不反的,我倒沒什麼想法,隻希望這仗不要打太久。”
如歌不曾想過這昭烈王在百姓心中會有如此形象,心裏倒是一驚。若不是昭烈王真的愛民如子,那便是他算計之深,這伏筆埋得這麼早,竟已深入人心。過了一會兒,她撇嘴暗道:不過以南宮逍的性子來說,如果純屬遺傳,那麼這幾代昭烈王絕對不會是什麼愛民如子的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