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不在了……”
墨初鳶顫抖著身體,蠕動著唇瓣,喃喃道。
簡舒文臉色蒼白,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失聲悲痛。
“哥,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姥姥她……”墨初鳶抓著墨初容的胳膊,使勁地搖晃著,喉嚨被胸腔裏衝上來的血氣凝聚,幹燒似火,痛的發不出音來。
她不相信,不相信……
兩天前,姥姥還說要給她做最愛吃的東坡肉,香酥茶糕……
可是,她騙不了自己,自己尚且這般傷痕累累,若不是他人相救,她大概早已葬埋瓦礫碎石。
何況是年邁古稀的姥姥……
一雙纏著繃帶的手捂著臉,一串串眼淚滾滾而落,沾濕了繃帶。
“小鳶……”
墨初容壓抑著心裏的悲慟,輕輕地拍著墨初鳶的後背,把她更深的揉進懷裏,隻是抱著她,更緊的抱著她。
墨初鳶放開雙手,細細手指攥著墨初容腰間西裝,“哥,媽說的對,是我貪玩,若是我聽媽的話,早點帶姥姥回月城的話,也許就不會遇上這天災……”
“傻,不怪你,世事難料,誰又能料到災禍突然將至?”墨初容輕聲安撫著,轉眸,看向神色哀傷的簡舒文,緩緩地道,“媽,姥姥驟然離世,我知道您心裏悲痛過度,但是,小鳶沒有錯,她如今渾身上下都是傷,您別再遷怒於她了。”
簡舒文拿著絲帕輕輕地拭掉眼角的淚水,緩緩地站起身,自始至終未看一眼墨初鳶,纖瘦的身子搖搖欲墜,穩了穩,一邊朝病房門口走一邊對墨初容說,“初容,你爸已經在趕往葉鎮的路上,我先去籌備你姥姥後事……”
“媽,對不起……”
墨初鳶望著簡舒文離去的背影,從床上跳下來,奈何走了兩步,牽動腿上的傷,疼的她眼淚再次滾落,再走越發疼痛難忍。
墨初容一把將她摁回床上,擦掉她臉上的淚水,輕聲責備,“你身上到處都是傷,給我乖乖躺好。”
墨初鳶吸了吸鼻子,任墨初容給她擦眼淚,瞥見他臉上還未消去的紅痕,伸出手指,輕輕觸了觸,“哥,從小你就護我,這次是我的錯……”
墨初容抬手,把那纖細的手緊緊裹在掌心,目光溫柔,帶點微不可察的別樣灼光,嗓音柔和,“傻,你是……我最疼愛的人,我會一直保護你。”
他刻意不用“哥”自稱,望著墨初鳶黏著紗布的小臉,眼底情緒複雜,心裏更是五味陳雜。
“哥,媽不喜歡我……”墨初鳶眼神黯然失色。
墨初容歎了一聲,捏了捏她俏挺的小鼻子,“別胡思亂想,媽的脾性你還不了解嗎?雖然有時候清冷,但一直以來待我們卻是極好,媽隻是因為姥姥去世太過痛心。”
墨初鳶哽咽著,點點頭。
小女孩心思總是單純,墨初容寵溺的哄著,好一番安慰,一直到她情緒平穩,淺淺睡去,也未曾離開半步,一直守在她床前。
……
葉鎮救援工作一直在緊鑼密鼓持續,已過去七天,仍有不少餘震來襲,又有許多人傷亡。
所有在一線搶救傷患的部隊官兵,醫療救援隊,以及各地誌願者未曾鬆懈一分。
姥姥的葬禮在葉鎮附近一座小城舉辦。
姥姥一生長在葉鎮,從未離開過葉鎮,死後自然葬在葉鎮。
墨初鳶傷勢漸好,葬禮結束後,便隨簡舒文墨天林以及墨初容帶著姥姥的骨灰回到葉鎮。
簡舒文籌辦一切,墨初鳶的姥姥葬在去世的姥爺墓地旁邊,緊緊相連,卻未同穴。
連續幾天奔波勞累,簡舒文體力不支,埋葬儀式結束後,墨天林先一步送她回月城。
墨初鳶坐墨初容的車回小城酒店,路過葉鎮城中心時,透過車窗,望著地震後麵目全非的葉鎮,小小年紀的女孩心底漫過傷鬱之情。
曾經的古城,城樓林立,藍磚屋砙,小橋流水,如今到處殘磚斷瓦,成為一片廢墟……
突然,她想起什麼,偏頭對正在開車的墨初容說,“哥,我們在小城能不能再待兩天?”
墨初容轉頭,看了一眼她額頭還未拆的紗布,以及臉上傷愈合後留下的一道道還未消去的痂,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