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眼中閃著殷切而懇求的目光,仿佛趙扶搖和淩雲天不是要走,而是快死了一樣。說起來,這場景還真的很像哭喪啊。
“你們快起來,我們也會回來玩兒的啊,這裏的床很舒服的!”趙扶搖趕緊去拉這個拉那個,“你們也別逼小淩子,他這個樣子,哪裏像個門主嘛。”
淩雲天:“……。”他在此刻深深地為自己擔憂了一把,因為他好像快要打不過趙扶搖了,這小丫頭之前就無法無天,以後還不得騎在他頭上作威作福?
某人在溫暖的天氣裏生生地打了寒顫。
“師兄,趙姑娘,你們真的要走?”趙扶搖這邊還沒能把雲纖和胡長清他們拉起來,秦思遠一腳跨了進來,臉上也是不太讚同的神情,高暢跟在她身後,一副護食的模樣。
話說那天大戰的夜裏他一直擔憂秦思遠的萬蟻噬心之毒會發作,真是操心操得心都快碎了,誰知戰了一夜的秦思遠根本若無其事,才知道除了第一夜她真正發作過以外,後麵的都是做戲,以便跟淩雲天等人上青鶴峰。
——當然裏麵各種謎團真相秦思遠自然不會與他一一細說,而對於高暢來說,隻要知道秦思遠安然無恙就夠了,至於為什麼會安然無恙,他顯然並不在意。
這也注定了高少俠,你永遠都隻能被秦思遠吃得死死的啊。
“紫焰門不可一日無主,若門主走了,剩下的兄弟們怎麼辦?門主請三思!”胡長清和高喻義用力說。
淩雲天搖搖頭,“我想,這個門主有人比我更適合。”說完在眾人疑惑的注視中,目光落在秦思遠身上。
秦思遠愣了一下,皺眉,“師兄,我並不姓淩。”
“天下就是天下,從沒有誰家天下,能者居之而已,師妹,你一手建立琴劍樓,令其迅速發展聲勢壯大,於領導的才能上我遠不如你。”
他又看向胡長清和高喻義,“兩位長老也會幫著師妹的吧?”
這是淩雲天多方考慮之後的真心話,並非是為了跟趙扶搖去逍遙而隨意推卸責任,淩雲天明白自己的性格,灑脫不羈而厭惡拘束,好遊曆、惡發號施令,並不適合做一門之主。
相較之下,秦思遠的心機手腕絕對一流。
“可是……。”秦思遠仍然覺得不太妥當,就聽淩雲天說:“相信大哥也願意看到你執掌紫焰門,把他用心血護衛的一切變得更好,他一定會覺得安慰。”
秦思遠不再言語,似乎陷入了什麼困惑之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緩緩地點點頭,“我明白了,師兄。”
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講話的高暢忽然急急忙忙地說:“秦、秦姑娘,紫焰門那麼大,你管起來會很累的,我……我幫你!”然後緊張兮兮地看著秦思遠,生怕從那好看的唇齒間說出拒絕的話來。
雖然就算秦思遠拒絕他他也不會走,最多——最多再躲起來偷偷幫她!
秦思遠回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隻微微笑了一下。
事已至此,似乎一切都沒有挽回的餘地,胡長清和高喻義也找不出什麼反對的理由,隻好點點頭,看淩雲天拿出那塊扔了又撿回來的掌門令牌,交到秦思遠手裏。
雲纖雲曦和雲芝依依不舍地拉著趙扶搖,“聖女大人,我們也跟你們走吧!”“聖女大人,我去讓廚房做你最愛吃的包子!”“聖女大人,再留兩天吧!”
盛情難卻之下,趙扶搖再次被誘拐,拉著淩雲天又啃起了包子,並且吃人家的嘴短,最後無奈地答應帶著雲纖等人一起上路。
到末了月明星稀晚風微涼的時候,趙扶搖最後一次躺在紫雲殿的高床軟枕之上,忽然覺得這一趟江湖之行簡直像一場夢一樣。
生死之間、枯榮流轉,人生一世,也不過匆匆百年,跌宕起伏也好峰回路轉也好,一切的傳奇和高潮迭起之後,終將歸於平淡。
至少……至少那個男人真的是她的了,多神奇。她還記得那個冬天過去後,她以為淩雲天再也不會回來了,還跟當時承天派的小頭目搶他留下的被子,第一次跟人發脾氣。
那時候她覺得,淩雲天是她那遙不可及的江湖夢裏,最璀璨的一顆明珠,也是最無法觸碰的夢想,所有的相思都如此晦暗,無法化作溫暖的體溫去貼近。
卻不知兜兜轉轉間,原來一切都有命中注定。
就在她忽而發笑忽而皺眉忽然感歎忽而羞澀就是輾轉反側不能入眠之際,忽然又聽到了窗欞處傳來什麼奇怪的聲音。
這種感覺……好熟悉……
黑暗中她轉頭望去,就見窗子無聲無息地被支起一半,一個腦袋從那裏鑽出來,笑眯眯地看著她,小聲說:“喂,女俠,跟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