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頭傻狼在把小豆子叼回來以後,這倆二缺就非常自然地混到一起去了,完全跨越了物種的阻礙。
“來了來了,人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剛剛還一片吵吵嚷嚷的曜日殿頓時一片肅靜,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巴巴地望著,要看看這個驚世駭俗的女人打算這麼娶夫。
——其實我們趙女俠也並不總是驚世駭俗是吧,小姑娘到了真要穿嫁衣的時候,早就暈乎乎了,不過她還是堅強勇敢地堅持了一點,堅決反對傻兮兮地任人擺布。
於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原本應該蓋著紅蓋頭由旁人牽著以纖纖嫋娜小碎步出現的新娘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頭,雄赳赳氣昂昂地踏上殿來。
趙扶搖一身火紅的嫁衣,襯得一張臉凝白如玉,眉橫遠山翠、唇似丹砂朱,除此之外,別無一飾,少了些小家碧玉的嬌羞,渾然天成之間,卻通身氣派流轉。
雲纖幾人就沒那麼輕鬆了,跌跌撞撞跟在她後頭,一路雙唇焦急地開合,離得近了就能聽見什麼“不合規矩”“很不雅”啥的,不過顯然沒什麼作用。
聖女大人提著大紅裙裾,一路走到曜日殿最高處,轉身望了望酒席上坐著的各路英雄豪傑,好像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正身處什麼地方,她抿著唇,目光灼灼地望著下麵,一臉肅容。
嚇得賓客們以為由於新郎的消失,這位聖女大人正思考著要不要來場屠殺泄憤什麼的。
隻有趙扶搖自己知道自己捏著裙角的手指有多麼用力,渾身甚至有細微的顫抖,這樣的時刻一生隻有一次,怎麼可能不緊張。
可是淩雲天呢?他真的已經做好準備,要在天下英雄麵前與她拜堂嗎?與這個大字才識了一籮筐、琴棋書畫樣樣不精、淑女做派全然不會、連武功招式除了那三劍招就隻會亂打的小丫頭?
她自知沒有傾城美貌,更無賢良淑德或者優渥家世,雖然不曾懷疑過淩雲天的為人,可有時還是忍不住想這一切,是不是自己因為太渴望而杜撰出來的一場虛無的夢而已。
這一刻她一個人穿著嫁衣站在曜日殿的最高處,接受所有人或好奇或審視的目光,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心忽然有些忐忑。
“想什麼呢女俠,不會到了這個時候才覺得我不好,想悔婚來著吧?”暖熱的氣流吹在耳畔,忽然響起的熟悉聲音嚇了她一跳,轉頭就看到淩雲天的臉近在咫尺。
近到,呃……趙扶搖默默抬起手,把他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沾到的灰塵給抹掉,一臉無語,在底下的人看來,卻曖昧親昵如同撫摸。
頓時大家都沸騰了。
一陣陣的起哄聲裏,趙扶搖卻隻看到了淩雲天,他穿著和自己顏色一模一樣的大紅吉服,長發瀟灑地綰在腦後,雙眸溫潤,正溫和地看著她。
胡長清和高喻義高喝的拜堂聲,賓客們鬧哄哄的恭喜聲,雲纖等人喜極而泣的聲音,這一刻她都聽不見了,她的眼裏心裏,都滿滿地裝著這個叫做淩雲天的人,近在咫尺。
“小淩子,你真的喜——”她聽見自己喃喃地說,而話還沒有說完,淩雲天已經笑意滿滿地打斷了她。
“我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嫁’給你了,你還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他伸出手,托著的那方紅豔豔的蓋頭,由無數鮮豔芬芳的花朵織就,是他們在百裏鎮時,接到的那一方。
底下的人都叫起好來,攛掇著兩人親一個,淩雲天鄭重其事地托著那方蓋頭,高聲道:“娘子,就請收了為夫吧。”
一句娘子讓趙扶搖直接淪陷,含羞帶臊地低頭,淩雲天珍而重之地把蓋頭給她蓋上,滿眼紅色落下,趙扶搖還沒反應過來,忽然整個人都一橫,發現的時候已經被淩雲天打橫抱了起來。
“小淩子!”趙扶搖驚呼了一聲。
淩雲天調侃,“還叫小淩子?”
趙扶搖哼唧哼唧,半天憋出一個“淩大哥”,淩雲天故作傷心道:“原來女俠隻是要認個大哥。”
趙扶搖惱羞成怒,掙紮著就要下來,淩雲天把人抱個滿懷,對四處投來的好奇打量的目光鎮定自若地表示,“諸位繼續。”然後抱著終於抓到手的自家趙女俠,“在下先行一步。”
說著頭也不回兩個人扭扭打打往紫雲殿去了。
無數懷揣著鬧洞房夢想的人在考慮到趙女俠發飆以後可能出現的恐怖情形,都有些畏縮不前。
最後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阻人姻緣被馬踢,所有人就紛紛心安理得地窩回去繼續吃吃喝喝,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春情蜜意什麼的,就留給人家小兩口吧。
喜慶的爆竹漫山遍野地響了起來,震得整個山頭仿佛都在窺探,那些床幃間親密的私語。
至於誰娶誰嫁,到此刻,似乎早已經不重要了,唯有春色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