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
父子之智
《唐書》 :貞觀二十三年夏四月,太宗有疾,謂太子曰:李世勣才智有餘,然汝與之無恩,但不能懷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於後用為僕射,親任之。若徘徊顧望,當殺之耳。遂以同中書門下三品為疊州都督,世勣受詔不至家而去。
錄曰:唐太宗之不能庇其子,若孫也宜哉。托孤之命未行,托勣之言先入,是所以教其餡一。蓋帝本挾數任術,長於任人,而不閑於觀物,故夫今日之心膂,即他日之仇憐;今日之智計,即他日之禍本。自以為得,而不知勣也者,既不難於事帝,安在其不背密乎。其始也,徒以一鬚之剪,為社稷之計,不知鷹犬之量,更思其餘物乎。其終也,乃以去鞅之故智,欲遺安劉之遠圖,悖亦甚矣。斯大有關於唐之宗廟社稷,不可以不錄也。
睿宗元年,上將立太子,以宋王成器嫡長,而平王隆基有大功,疑不能庾。成器辭曰:國家安,則先嫡長;國家危,則先有功。苟違其宜,四海失望。臣死不敢居平王之上。涕泣固辭者累日,大臣亦多言平王功太宜立。劉幽求曰:臣聞除天下之禍者,當饗天下之福乎。王拯社稷之危,救君親之難,論功莫大,語德最賢,無可疑者。上從之,立平王隆基為太子。
錄曰:人皆曰:廬陵王之復辟,唐之天下一再造也。而不知造於平王隆基之為太子也。夫震,長子也。若乃建成與承乾及陳王忠,皆庸劣無似,所謂震索索,視矍矍者也,終亦必亡而已矣。至於中宗昏愚尤甚,始則其心受辱而不顧,倪首廢棄而不恥,終則生於憂息而不知,製於妻祭而不恤,所謂震逐泥未光者也。以及於玄宗赫然奮怒震驚,羣枉之心發據,積陰之氣神堯。故物不失其舊,所謂震驚百裏,不喪喪魁出,可以守宗廟社稷,以為祭主者也。觀於出乃見。
權臯者,唐相德輿父也。以才名表署安祿山從事虐,欲潛潛去,,陰察安有異誌又慮禍及老母。,適祿使獻俘京師,回過福昌,尉仲謨,臯從妹婿也,密以計約之,此至河陽,詐稱疾亟召謨,謨至,假為哀哭,祿山遂不疑,許其母歸,乃微服匿跡,侯其母於淇門,奉之畫夜那南去。及渡江,祿山已反,由是名聞天下。採訪使高適表為判官,屬永王璘亂,多劫大士夫,臯又變名以免。玄宗在蜀,聞而嘉之。士君子如李華、柳識皆仰臯之德,以為分天下善惡一人而已。德與四歲能詩,七歲已孝文,十五為文數百篇,名聲日大。韓洄辟從事,是試秘書省,後為禮部尚書平章事。自貞元至元和三十年,羽儀朝行,性直亮寬恕,動作語言,一無外餙,醞籍風流為時稱嚮,於述作特盛,六經百氏,遊詠漸漬,其文雅正而弘博,時人以為宗匠焉。
錄曰:愚觀權臯之陷虜窟,可謂無策矣,而能卒保其身,以奉其親,蓋不寧完節全名,抑且慶鍾後裔。韓洄、王定常評臯可為宰輔、師保,卒非空言。父子貞文孝德,羽儀朝行,豈非明哲之君子乎。
符令奇子璘初為盧龍神將,會幽州亂,奔昭義,田悅拒命,奇密語璘曰:吾閱世事多矣。自安史幹紀無較噍類,吾觀田氏覆亡無日,汝能委質朝廷,為唐忠臣,吾亦名揚後世。璘泣曰:悅,忍人也,近禍可畏。奇曰:今王師四合,吾屬俎中醞,兒不行,吾死壘屍逆地,雲何。璘與父噴臂別,時朝廷遣馬瓊討悅,璘降遂,悅怒切責罵以忘義背主,旦夕且死。身庸何悔。詔拜特進,令奇曰:吾教子以順,殺遂遇害。燧署璘為軍副,一璋常峴趙元昊,知其必叛,封義陽郡王,復表父冤,加左散騎常侍、戶部尚書。
錄曰:此事與權皋等,蚓令奇真死,臯尚假耳。而史不列卓行,豈以其子不在相位耶。祿之。
《宋史》曹璨、曹瑋,皆彬之子也。璨沉毅多智,彬以為類己,特鍾愛焉,授河陽節度使同幹章事。瑋沉勇有謀,喜讀書,通《春秋》 三傳,於《左傳》 尤深。李繼遷叛,諸將數出無功,太宗問誰可將者,彬曰:臣少子瑋可任。即召見,以本官同知渭州,時年十九。及彬疾真宗臨視,明以後事,對曰:臣無事可言,臣二子材器可取。臣若內舉,皆堪為將。上問其優劣,對曰:璨不如瑋。後瑋有功,與彬同配饗廟廷。彬,太祖;瑋,仁宗,知子莫如父雲。
錄曰:彬之右瑋也,豈預期其不附丁謂歟。是故寧為寇黨,無為謂黨。寇黨雖罪猶榮,以其無天所生也。謂黨雖貴猶戮,以其有靦麵目也。蓋不惟國之禎榦,其邦之司直已乎。
瑋常覘趙元昊,知其必叛謂樞密王鬷曰:在陝西日聞趙德明,常使人以馬博易,怒其息微,欲殺之,莫可諫止。時元昊方十餘歲,諫曰:我戎人從事鞍馬,而以資鄰國,易不急之物,已非得策。又從而殺之,邊人誰肯為我用者。德明從之。璋因私念曰:此子欲用其人矣。是必有異誌。聞其嘗往來牙市中,璋欲識之,屢使人誘致之,不可得,乃使善畫者圖其貌而觀之,真英物也,他曰必為邊患。計其時,正在公秉政之曰,公甚勉之,碳時未以為然,後始嘆其明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