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詢問,而是用一種近乎於陳述的語氣說道。
慕瑣收回了投向遠方的視線,抬頭望向墨奕軒,卻發現隔著一層冪籬,對方臉上的神色也顯得模糊不清讓她看不透了起來——
不,她從未看透過他。
慕瑣一愣,很快又收斂了心神。
“突然覺得,或許那裏更適合自己。”她莞爾道,“那些侍衛和加派的官兵想必公子也看見了,我不願他們押著我回去——終歸會被找到的。”
“本王說過,隨本王去俞國,在那裏,無人敢動你。”他一反既往,傲然道。說著,一手微微抬至身前,習慣性地屈著食指撫摸拇指的指節,突然想起那枚扳手已被自己送給麵前的這個女子,微微一笑,麵色也沒有尷尬,隻是放下手背在身後。
這是慕瑣第二次聽到他如此對自己說。
可是……
“去了俞國又如何?”慕瑣反問道。
她突然覺得這個以往在她麵前表現出的都是睿智的一麵的男子,此刻的提議有些可笑。“以敵國丞相嫡女的身份,還是以敵國準王妃的身份?”
不是她自傲,她已然知道,自己這次回去會麵對什麼——有些東西,即使中途的環節有所改變,該有的還是會落到她身上——比如說被劫,比如說入宮。
見墨奕軒沒有回答,慕瑣隻是輕笑,像是質問,又像是自嘲地繼續說道,“就算我不介意,又能怎樣?……為奴為婢,仰人鼻息地苟且過活?”
墨奕軒見慕瑣神色不愈,立馬急急接到,“自是……”
自是什麼呢?
這話一出口,墨奕軒也疑惑了。
自己急著想讓對方心安,想給予對方所想要的東西,可如今說起來,自己又能給得起什麼——就算是一個平常女子他都不一定能事事護得周全,何況若是慕瑣跟著自己離開,身份會變得那麼的特殊。
即使如此,他又有什麼能力信誓旦旦地開口說出那些話?他不會忘,自己此行的目的,也不會忘了暗衛給自己的信息中說到的國內愈加劍拔弩張的形式。
“……你是俞國皇子,我們的世界本就互不相幹。還是請您不要開玩笑了。”慕瑣斂去了臉上浮現的自嘲和輕諷說道。是的,他們二人本就不相關,如不過是自自己重生之後,命運的棋盤便被打亂導致了陰差陽錯的遇見的話,他們根本不會有機會相識,更不用說會在這裏有如此一番的談話。
墨奕軒聽到這話,剛想說些什麼,望向慕瑣的神色卻是一厲。慕瑣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遠遠地看見一行人身著鎧衣行色慌張地朝著裏趕來,手中的兵器在太陽的照射下泛出幽幽冷光。
慕瑣眯了眯雙眸,了然那些人的來意。是來“接”自己的。
“……待我登上那寶座之時,定會再來找你。”帶你離開,立為吾後。
一陣清風吹過,將慕瑣戴著的冪籬吹起,對方英俊的臉映入她的眼裏,她隻覺得麵前這個男子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周身的氣勢也跟著淩厲起來。
此時她才有一種感覺,麵前這個一直在她麵前似是翩翩儒雅公子的男子,是一個真正的權術家,有那種睥睨蒼生的氣勢,他是俞國的皇子,是未來的國君。
墨奕軒的話音一落,便已翻身上馬,他側身看了慕瑣一眼,深深地似乎是要將她的模樣印刻在腦海中。風起風止的一瞬,便已見他緊握韁繩,策馬揚鞭,揚塵而去。
看著視野中逐漸離去的墨奕軒,慕瑣心中沒由地一陣悸動。她對著他的方向,沒有做回應,唇角卻是微微上揚,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