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坐在碧油騾車中順著夾道往後宅而去,突然就覺得騾車嘎然停下,趕車的仆婦也仿佛是在給誰行禮說話。
而外頭那個男聲,也在隔著車給她母親等人問安。
她以為是她兩個哥哥聽說高諍來了、便從後宅出來了,誰知等她掀開車前帷幕望了出去,這一望之下,就正巧和一雙頗為沉靜的眸子對上。
這是高諍?怎麼和當年長得不那麼像了?
還是她太想當然了,實則那個也叫高諍的小言官並不是承安伯府的這一位高諍?
齊妙肆無忌憚的打量著他,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
高諍卻也不躲閃目光,反而對她揚眉一笑,這一笑之間,沉靜已不再,連他整個兒人都跟著燦爛起來。
齊妙卻是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就覺得眼前的他好陌生。當年第一次和他遇上時,他已經是個七品小言官,怎麼看怎麼都是一副酸相兒!
齊妙忍笑暗暗思量著,竟然就忘了她很不該這樣和一個外男良久對視。
可是幾個趕車的仆婦到底都不認得這一位少爺,之所以停下車來又禮貌的行禮問安,這隻是做仆婦的規矩。
外帶這位少爺身邊還跟著國公爺夫人那裏的媽媽,仆婦們總不能就叫一隊碧油車和客人麵對麵擦肩而過,卻不停車讓路不是?
而現如今招呼已打,領頭的仆婦便重新拍了拍馴騾,騾車就繼續往內院走去,齊妙也慌忙拋下手中車帷。
因著已經知道承安伯世子夫人來了,又在路上見過了高諍,樂亭就招呼先將車都趕到樂頤堂去。
見到女兒和外孫女也都跟著樂亭回來了,衛國公夫人很是急切的迎上前來,張口就想問問玨哥兒可有了下落。
無奈何眼下還有客人在,哪裏是問這話的好時候,她也隻好稍稍用力握了握齊文芳的手,叫女兒莫急。
樂亭縣主本就是建康帝的表妹,與高賢妃和高賢妃的娘家人便比旁人還熟悉些,待到眾人互相施禮寒暄罷落了座,她便笑著招呼齊妙。
“你帶著菲菲和你常歆表妹去你院子裏玩兒吧,留下長輩們說會兒話。”
她正愁她娘家母親大長公主教她的那個計策該如何實施,實施前要不要征詢一下承安伯府高家的意思呢,如今承安伯世子夫人送上門豈不是正好。
齊妙應了聲,便笑著跟承安伯世子夫人道告退,再與一眾長輩告了辭,就轉手一左一右拉了劉常歆和高菲,三人並肩離了樂頤堂。
隻是一路往千錦園走著,齊妙總覺得高菲的手潮潮的,終於慢下腳步問起來:“是不是我拉著你們走得太快了,菲菲都走熱了吧,出了一手的汗。”
高菲臉兒紅紅的收回手,又連聲招呼自己的丫鬟拿個幹淨手帕來。
等她接過手帕遞給齊妙叫她擦手,她臉上的紅暈也被及時掩飾了下去,隻是笑道國公夫人的次間真暖和:“……坐了片刻就有些出汗。”
她肯定不能告訴齊妙她和母親又一次貿然到訪所為何來,而她正在為這次到訪內疚尷尬乃至手心狂出汗。
她母親和祖母想請衛國公世子收下她二哥這個學生也就罷了,成不成都不至於如何。
可她那祖母竟然還打著更深一層的主意,這、這跟奉平伯薛家有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