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小時候便經常隨著家中長輩行走宮禁,她自然知道皇城的後宮有多麼森嚴;長輩們行走宮禁容易,卻不敢將裏麵的事情帶出來一句。
倒是有些內侍宮女專靠往外賣消息賺銀子,因著這財路實在是叫人心動,屢禁不止不說,死一批便有一批前赴後繼。
可這種人的消息又有幾個敢買的?你買了他的消息,你也就成了他的消息。
因此上齊妙清楚極了,高諍這個消息來得多麼不容易,如今已經是二月底了,冬天的消息才剛得到,這也是薛梅被貶後,唯一一個和她有關的消息了。
太子就住在宮中不假,可東宮離著皇帝的後宮也有些距離,兩邊的宮人也不敢輕易互相走動。
太子又非常知道自己的地位之重,若叫他為了薛梅這麼一個小小采女頻頻派出人手,哪怕他什麼都不做,隻是打探一番,再落進他父皇耳朵裏,他父皇恐怕就得將前因後果再捋一遍。
到那時他的一切作為,說不準反而成了薛梅的救命草,幫助她沉冤得雪、東山再起了。
齊妙便緩緩將那小紙條團了起來,到香爐邊找了火鐮、親自點了火將它燒成灰燼。
既然得知薛梅已經徹底成了廢人,她不甘心也得甘心了。
她一無能力往宮禁中伸手,二不能指望旁人往宮禁中伸手,就算是太子也不行,她不能為了報仇便牽累無數人不是麼?
隻要建康帝不再猜忌衛國公府,太子如日中天地位穩固,她何必親手將這美好前途盡毀,隻為了大仇得報的一瞬間快活?
她還有很多事兒要做,她還有很多日子要好好活;她知道愛親人,愛齊家,這可比滿心都浸在仇恨中好過。
齊嫣被富媽媽引進來時,瞧見的齊妙便是一臉微笑,她先是大鬆了一口氣,便上前笑道嫣嫣給大姐姐問安了,屈膝就是深深的一個福禮。
齊妙將她扶住,便招呼富媽媽幫她將那一摞書收進東書房去,這才叫齊嫣坐到炕上,和她隔著案幾說話。
齊嫣去臨安侯府赴了次宴,就像上了場最深刻的課,因此上即便知道齊妙還會再找她,她也打定主意不狡辯不對抗了,隻管乖乖聽話便是。
雖然她心底還是有些恐懼,可恐懼有什麼用?若是不聽話,將來被娘家放棄,那才是大恐懼!
齊妙卻不管齊嫣怎麼想的,總之她既然打定主意要替祖母和母親將二房拿捏住,她也便長驅直入了。
“我知道你一直對祖母去年秋天給你和二嬸娘禁了足耿耿於懷。”齊妙笑道,“否則你也不至於在馬車上跟我那麼講話。”
“可你和二嬸娘卻是至今都不知道,那個禁足令為何而下吧?”
“咱們旁的不說,隻說當初薛嘉琳去你們二房做了兩次客,祖母便將二嬸娘訓誡了一番,這個你也知道吧?”
“那後來你們娘兒倆又犯第三次,是將祖母的教導當做耳邊風了麼?”
“難道祖母當初訓誡我母親……不是因為薛家大小姐身上戴著重孝?”齊嫣滿麵驚訝。
“就算是隻因為她戴著重孝,難道第三次她已經除了服?”齊妙眯眼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