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諍騎著自己那匹棗紅色的駿馬,行進在承安伯府往大齊家胡同來親迎的路上,隻覺得這條路比他高中榜眼那一日還要平坦,還要寬闊。
路邊的圍觀百姓比那一日也不少,他都不用側耳傾聽,便知道那些指指點點中全是豔羨,也有誇讚。
隻是他卻不知道,等他帶著迎親隊伍來到了大齊家胡同跟前,從胡同口開始便有無數的關口等著他。
雖說好在吟詩作對都難不倒他,等他一路過關斬將、來到衛國公府大門口時,也已經是第九關。
第九關應該就是先生親自出題等他了吧?高諍含笑的抬頭看向衛國公府大門。
“姑爺一路過了九關,最後這關是國公爺親自出馬,姑爺卻也連眉頭都沒皺便將題答了出來,如今已經進了門。”
繡紅悄悄告訴蒙著紅蓋頭坐在那裏的齊妙。
齊妙垂頭微笑。
她爹爹肯定不會給高諍出什麼策論或是詩句,卻必然是要問個新巧問題。
就算這般都沒難倒高諍,想必爹爹也欣慰得很,也便更加放心將自己交給他了吧……
卻不知等傍晚高諍進洞房給她挑開蓋頭後,兩人先喝了合巹酒,她趁機悄悄問他、她爹爹出了什麼難題考他,他卻搖著頭輕笑著不說話。
齊妙以為他是礙於喜娘等人都在一邊,還有滿屋子的高家女眷在呢,他不好和她交頭接耳,也便打算等夜裏再問也不遲。
再看他接下來便有條不紊的吩咐,不是叫房中各人給她備些吃食,便是叫人也該給她卸了鳳冠鬆快鬆快,再不然又叮囑高菲說等他出去敬酒時,可別忘陪她說說話,她便抿嘴兒笑了。
她還當他倆再是早就相識,早就……互生情意,到了今日,他也難免局促呢,合著她真是白白擔心了!
“你就是麵上瞧著他不局促不緊張罷了。”
等高諍出去敬酒了,滿屋子的女眷也都回了酒席上,高菲便快言快語的揭穿了他。
“他昨兒根本就是一夜沒睡,他身邊的書童小廝都擔心壞了,今兒天沒亮,那個小豆子還跑進來找我,問我可有那種吃一顆就能精神的藥丸沒有!”
齊妙本來捧著一小盞酒釀湯圓,用甜白瓷勺正要往嘴裏送,聞言便笑得險險沒將那勺兒丟在裙子上。
這個小豆子還真是渾身的壞水兒!也不知道當初爹爹為何選了這麼個書童送給了高諍!
若說吃了便能精神些的藥丸也不是沒有,再不然含片參也是一樣的,隻是那小豆子怎麼就跑到高菲那裏去,竟叫後宅都知道高諍新婚前夜睡不著覺!
“我倒覺得那孩子挺機靈的。”
高菲給齊妙麵前的吃碟裏夾了塊胭脂鵝脯,許多該說不該說的話便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我們家也沒少給我二哥選書童選小廝,可他最初的幾個書童小廝全都多少犯了錯,如今被他攆得就剩一個老人兒了。”
“若是沒有小豆子跟著他跑前跑後的,就指望他身邊那一個愣頭愣腦老實得像木頭的小廝,這往內宅跑腿兒傳話的事兒又指望不上長隨,我二哥還不得將心操碎了。”
“你當頭些日子我跟你訴苦,說我二哥的衣裳鞋襪都沒人給做了,我又是打哪兒知道的?還不是多虧小豆子。”
此時饒是齊妙多鎮定,也從沒將承安伯府當做龍潭虎穴,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