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諍轉過屏風,瞧見受傷的雖不是齊妙,她卻正端著他祖母的手,而他祖母的手背上正滲著血,他娘還埋頭跪在祖母腳邊!
他此時哪裏還來得及多想,立刻便摘下自己腰間的荷包,伸手掏出了個大拇指大的小瓷瓶出來。
“我這兒有傷藥!”
隨後他便又連聲吩咐丫鬟們,趕緊端盆溫水來:“不管這傷口是怎麼劃的,總得清理幹淨再上藥才好。”
之後他便全權充當了郎中,先是替老伯爺夫人清洗了傷口,又給那細長的口子上灑滿了藥粉,再用幹淨的細棉布小心包裹好。
其實細論起來,這條口子不管是戒指劃的,還是指甲刮的,又能多嚴重?
隻是自己最看重的孫兒竟將這傷口給她料理得這麼細致,老伯爺夫人突然就濕了眼眶。
她平日裏真是再粗糙不過了,也便連老伯爺的細心待她也沒換來,倒是這個二孫兒叫她享了一回福!
老大媳婦再不好,不還是給她生了這麼個好孫兒麼?
那她又何苦再為難老大媳婦,就算這媳婦那一把便傷了她的手?
她便生生將眼淚忍了回去,沉聲招呼跪在腳邊的媳婦:“你快起來吧!我又沒怪你!”
別看老夫人這話說得還是不軟和,可論起來這也是幾十年間少有的示弱了。
這種示弱加上她的淚眼,落在老伯爺和高昌遠等人眼裏,卻成了另一個味道,那便是承安伯夫人這一下,將她傷得挺重,至少那傷口就疼得鑽心。
更有甚者,老夫人還傷了心……
隻是老伯爺身為承安伯夫人的公爹,媳婦再有錯,受傷的再是自己老伴兒,他哪裏好說什麼?
高昌遠卻是從頭到尾瞧見他夫人怎麼傷了他娘,此時已是怒極了,隻是礙於一大家子都在跟前,竟是不能將承安伯夫人如何!
他也便冷冷的瞟了眼早就跪在地上、已經嚇傻了的他夫人,打算等回了自己房頭再懲治她也罷。
二老爺和三老爺早之前一直糊塗著,直到此時方才恍然般對視了一眼,仿佛都發現了天大良機。
“娘這是怎麼了,可是心疼死兒子了。”二老爺連忙快步上前這般道。
“娘啊,不如兒子扶著娘回去歇歇,陪娘說會兒話解心寬吧。”
三老爺不但這麼說,還學著他大哥一樣,也瞟了眼依舊跪在地上的承安伯夫人。
二太太與三太太也就頓時發現,眼前正是個夫唱婦隨的好機會。
兩人也都慌忙撲了過來,不是眼中含淚的替老夫人喊痛,便是捧著老夫人的手小心嗬護起來,仿佛捧著多麼珍貴的寶貝。
齊妙心頭立刻暗叫不好。
她還當高諍給老夫人處理罷傷勢,午膳還得繼續,敢情她卻忘了,二房和三房恐怕最願意見到的便是眼下這種、大房出了紕漏的樣子吧!
“祖母這傷口既是我們二爺料理的,不如還是我們二爺繼續照料吧?”
齊妙那般想罷,果斷仗著早就站在老夫人身邊的優勢,立刻便在一邊開了口。
“二爺還想用些什麼,我這就叫鳴翠收拾個食盒帶著,等到了祖母房裏再用也罷。”
她倒不想搶這個風頭,可誰叫她立時就想明白了、關鍵時刻大房就得一致對外呢?
她婆婆可還臊眉耷眼跪在那兒呢,大奶奶更是個四六不懂的,哪個指望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