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諍雖說是挑燈夜讀,以他的資質又哪裏用得著苦熬到半夜。
更別論他早有了功名,如今又是新婚呢,他怎麼舍得叫嬌妻等他太久?
因此上等他離了東書房、回到西梢間內室時,還比平日裏要歇息的時間早了兩刻。
隻是等他邁步進了門,就瞧見妻子凝眉靠在床欞邊,甚至連個大軟枕都忘了墊。
雖說燈下看美人凝眉,怎麼論都是一幅好畫,他卻突然就有一種心疼的感覺,漸漸在胸口蔓延開來。
妙妙可是他的新婚妻子啊,不是正該眉眼間蕩漾著甜蜜嬌羞的時候?怎麼就這般蹙著眉梢若有所思呢?
高諍這般一想之下,進屋的腳步也不由得放輕放慢了,隻因為他也知道,承安伯府這個後宅……的確是給了妙妙很大的壓力。
他便輕輕走到她身邊,輕柔的將她攬進懷裏。
“都怪我,明知道你是新嫁娘,對這個家還兩眼一抹黑呢,偏偏還要跑出去一整天,叫你獨自麵對好多為難之事。”
就在新婚的前兩日,他倒是專門跑了一趟慈安堂,求祖母在他婚後不在家時多多照應齊妙,還教了祖母很多的好法子。
“妙妙可是您一早兒就張羅著給孫兒做媳婦的最好人選,如今她真嫁給我了,您就得替我看護她些。”
他這般對老夫人道,幾乎都快耍無賴了。
可他也知道,祖母囂張跋扈了很多年,哪裏是一朝一夕就改得掉、就得拿著他這些話當事兒辦的?
齊妙被他攬進懷裏還沒回過神,如今聽他這般一說,方才抱著他的腰笑了,良久後才在他懷抱中悶悶的說道,我可不是埋怨你早出晚歸。
她是可能做下了大錯事、卻極有可能不好收拾好麼?
她太急於在這個家站穩腳了,便操之過急,竟將才重生回來總告誡自己的那些話都忘了!
高諍便鬆開她,與她並肩坐在床邊,溫聲問她道,既然不是埋怨我,那是什麼緣故。
“白天發生的事兒我不是說了,你做得很好,雖有失仔細籌劃徐徐圖之,可如今……時不我待,哪裏容得慢慢思量?”
“這也未嚐不是個先破後立的好法子,你總不會還在為這事兒煩惱吧?”
且不說他母親那身體確實不再適合打理中饋瑣事,眨眼間就會被人逼上門奪權,隻說和宮裏賢妃姑母的前程比起來,這還都是小事!
二太太和三太太能暫時不奪權,可皇上隻要下了十成決心,旁人心中不服之餘,還會等高家慢慢整改麼?
豈不知高家鬧得越亂,越方便旁人往這裏伸手啊!
高家的富貴可有一半都是賢妃姑母搏來的,如今卻要扯姑母後腿,給姑母添麻煩,他怎麼能答應?他祖父和父親又怎麼能答應?
齊妙卻是無聲喃喃道,不為這事兒又是為何呢?
她看得出,高諍很在乎她的感受,也不想叫她受一點委屈。
於是她心裏很糾結,糾結於該不該將秋心可能真有了身孕告訴他。
若是不告訴他,事情卻正如她想得最壞那樣發生了怎麼辦?他會心甘情願幫著她收拾爛攤子麼?
雖說他早知道她給秋心下了藥,可他也想不到秋心真有了身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