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高諍強忍著心疼、小心扶著齊妙坐下,又輕輕將她濕透的鞋襪脫掉,就瞧見她的左腳麵已經紅腫透亮了一大片,足足有三個銅錢那麼大。
而她的右腳雖然沒有大片燙傷,卻被飛濺的熱湯藥濺出了密密麻麻一片小紅點,每個小紅點細看之下都是一個小水泡。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將我平日裏配的備用燙傷油拿來!”高諍對秋紅厲喝道。
秋紅是用托盤端著藥碗進來的,那湯藥雖然被承安伯夫人推灑,也沒落到她手上。
隻是她仿佛已經被嚇傻了,她實在是沒想到,向來都怕針灸的夫人紮著針也敢亂動,也不怕熱湯藥潑了人。
現如今被高諍這麼吼了一聲,秋紅雖是旋即驚醒,卻又被嚇得抖了起來。
她可從來沒瞧見過二爺發這麼大脾氣!尤其是在夫人這裏!
夫人是二爺的親娘,二爺再惱怒也不會對夫人發火兒,那回頭會不會將她當了替罪羊,嫌她沒端穩藥碗?
秋紅越想越心驚,雖是也想趕緊往內室去拿藥,兩條腿卻軟得像麵條兒,邁步都邁不動了。
好在這會兒富媽媽等人也都聽見了響動,哪裏還管得著算不算亂闖,便帶著繡紅衝了進來。
誰知一進來就瞧見齊妙坐在暖炕邊的椅子上,兩隻腳都露著。
富媽媽頓時一聲驚叫,兩步便撲到了齊妙跟前,眼淚也險險流了出來,卻隻管含淚看向高諍:“縣主這是……這是怎麼燙的?”
高諍哪裏來得及回答這個,他已經心焦的快要著火了,見到富媽媽來了這才算來了救兵。
他便連聲叮囑富媽媽先照料著齊妙:“我去進屋拿藥!”
怎知等高諍進了內室,再將燙傷油拿出來、欲親手給齊妙塗抹上時,還躺在暖炕上的承安伯夫人又發了瘋。
“諍哥兒你將那藥給我放下!”她怒吼道。
“你娘我還紮著針躺在這兒呢,你放著我這裏不管,還要親手伺候你媳婦給她上藥?”
“你媳婦放著這麼些個下人是白養著吃幹飯的麼?”
“你們聽雨堂的下人本就多得超了規製,每月的月銀就不是筆小錢,你還慣著她們當祖宗啊!”
高諍卻罔若未聞,隻管將自己的長衫撩起掖在腰間,便麻利蹲在齊妙的身前,擰開藥油上的瓶塞、給她的燙傷緩緩塗抹起來。
他一邊小心翼翼的塗抹著,一邊也不忘頭也不回的交代秋紅,叫她再去取一瓶藥油,將李媽媽扶到後罩房上藥去。
“這藥油塗得越早越好,再拖一會兒恐怕水泡越起越大。”
秋紅連忙哎了一聲,如逢大赦般跑進了內室取了藥油出來,轉頭便扶著李媽媽離開了正房。
承安伯夫人險險被氣炸了肺。
先是她兒子不聽話,後又是李媽媽和秋紅都躲事兒似的跑了,隻給她一人兒扔在這裏?
諍哥兒媳婦那個叫繡紅的丫頭可就在炕邊死死盯著她呢,這是將她當仇人了,那待會兒還不得趁著諍哥兒不注意,將她掐死啊?
承安伯夫人便想開口大喊來人,卻不知又聽見她兒子輕言軟語的安慰起齊妙來,那聲音軟得跟什麼似的。
可她這兒子跟她這麼說過話麼?就算是兩三歲牙牙學語時,也沒有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