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是梧桐苑的一個明月,隻說依著齊妙的用心,她嫁進高家雖然不滿三個月,這高家後宅上上下下的仆婦丫頭,她幾乎都是能叫出名字來,也都能說出她們背後的各種盤根錯節來。
譬如說大廚房的哪個麵案娘子,和花木班子上的一位管事娘子是姑嫂;再譬如說,二太太房裏的一個二等丫鬟,是三太太院子裏一個婆子的親侄女,而那婆子還有個外甥,是西側門的門房。
因此上齊妙聞言就也奇怪起來。
她方才還在心底嘲笑高謙沒斷奶,處處都要領著丫鬟伺候呢,看來她倒是將這位大爺高看了,這位大爺還是個時時刻刻離不得女色的?
可這西花廳是什麼地方,待會兒的小年夜晚宴又是什麼場合?
高謙跟著老伯爺在外院學了這麼久的做人做事,到底都學了些什麼,怎麼就偏偏帶著個通房隨身伺候?
不過也就是猶豫思索間,齊妙隻覺得白天時她曾經的疑惑嘩啦一聲坍塌了,頓時就找到了出口。
她就說隻是梁太夫人去大齊家胡同送了一次年節禮,怎麼就能叫程袁兩位媽媽不對聽雨堂下手,反而又步姚姨娘後塵,針對她婆婆的朗春園去了!
敢情那倆婆子或許是打了雙管齊下的主意,再不然就是秋心刺殺承安伯夫人隻是做一個掩護,好叫大家都亂了心神,這樣也就方便梧桐苑再對朗春園動手了?
齊妙這般一想,便迅速示意高菲稍安勿躁,最好隻當什麼都沒發現,隨即又不動聲色的往吳彤那個方向看過去。
或許是她抬頭抬得令人措手不及,就被她發現那位袁媽媽頗有些關切的盯著明月,還頻頻隔著遠遠的距離給明月使著眼色。
倒是程媽媽並不曾做這種太明顯的事兒,反而一直注意著齊妙。
等她發現齊妙往她們這邊看過來,她連忙伸手,輕輕拉了拉袁媽媽的衣角。
齊妙將這一幕幕瞧得清楚,卻隻當什麼都沒看見,與程媽媽對上眼色後,還大方得體的對程媽媽笑了笑。
程媽媽心裏就是一鬆,旋即就與袁媽媽一同垂了頭,繼續做那恭恭敬敬服侍大奶奶的模樣兒。
齊妙卻是因此越發篤定了她方才的想法,立時就無聲冷笑了起來。
她就說麼,賢妃晉位的聖旨還沒下,這倆婆子又怎麼會平白放棄了,尤其是眼下這個小年夜的夜宴,這分明就是個動手的最好機會了……
她便輕輕往後招了招手,將富媽媽叫到身邊來,附耳交代富媽媽待會兒趁著熱鬧時、打發個小丫頭去高諍那兒。
“就跟他說叫他留意著大爺身邊的兩個丫鬟,旁的不用多講。”
明月是高謙身邊最早的通房,卻總被後來者居上,先是被秋心先於她有了身孕,還險險將那一胎生了下來,從此有了兒女依傍,後是被大奶奶帶來的陪嫁芍藥奪了寵愛,她怎麼會甘心?
因此上也就怪不得今日明明不該她出現的場合,程袁兩位媽媽卻叫她隨身服侍高謙,她就美得什麼似的,還真跟著來了。
隻是她再不甘心又如何?難不成她還以為今日過後,她就能重新奪回高謙對她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