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清晨起來用過早膳後,先將六歲的長子年哥兒送到他跟著先生讀書的書房去,便打算帶著三歲的女兒悅悅去慈安堂給老夫人請安。
誰知等她到了書房門口,卻不等她鬆開年哥兒的小手,就被他反手捉住了她的胳膊,一臉緊張的問她,娘親娘親,什麼是毒,什麼是很有毒?
齊妙登時有些愣了。
她從打嫁進高家來,可從沒用過師父薛夫人教給她的蠱毒,師父說得好,與其有毒在手,不如有毒在心,這毒又得分清對誰該毒,對誰一輩子都不能毒。
那年哥兒又是從哪裏聽來的這種話?還是說……有誰對年哥兒動了歪心思,富媽媽就悄悄教導過年哥兒,叫他小心些不許亂吃旁人給的吃食,小心有毒?
她便輕聲卻不失嚴厲的問長子道,年哥兒從哪裏聽來的這種話。
年哥兒慢慢垂下頭,良久後方才低聲嘟囔道,是新大伯母說的,她和她身邊的丫鬟說,娘親很毒呢,得時時刻刻離著娘親遠著些。
說罷這話,年哥兒不甘心的抬起頭來,一雙黑葡萄珠兒似的大眼睛全是期待,期待齊妙否定的期待。
“新大伯母是胡說八道的對不對,娘親是我和悅悅的好娘親,娘親怎麼會有毒!”
年哥兒口中的“新大伯母”,是高家大爺高謙去年年中迎娶的續弦——當初那位大奶奶吳彤小產了兩次後,又在第二次小產後受了寒,身子骨瞬時就衰弱下去。
後來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又有人將她婆婆要給大爺娶個平妻的話傳到了她耳邊,她就開始時常嘔血。
高家便有下人惶恐的說,是不是表小姐方子瓊沒死時,將女兒癆過給了大奶奶……
這般一來二去之間,吳彤不但不能再生孩子,還要眼睜睜看著齊妙這個妯娌先是一個兒子後是一個女兒的生,自己還是一身的病,終於就沒活過前年夏天。
“娘親對你和妹妹當然沒有毒,娘親永遠都是你們的好娘親,是你爹爹的好妻子。”齊妙聽長子說罷這話,怒極反笑。
“可是你大伯母背地裏這麼說娘親壞話,你說娘親是不是要對她毒辣一回啊?”
齊妙當然不奇怪沒了個原配大奶奶後,高謙新娶的續弦為何還這麼上不得台麵。
她夫君高諍當年坐館結束後便依舊留在了翰林院,去年便已是從五品侍講學士,從老侯爺到老侯爺夫人,再到她公爹,誰不知道高家今後的前程就壓在了高諍肩上?
因此上她公爹去年春天便為高諍請封世子,高謙也出乎意料的不但沒做掙紮,還當眾表了態,說他的確沒有他二弟的肩膀能扛,世子之位給了他二弟是眾望所歸。
既是高謙沒了世子位,要娶的還是個續弦,願意嫁過來的女子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兒吧,隻要能給高謙延續子嗣便好!
年哥兒年紀還小,齊妙可不想走她婆婆的老路,將好好一個長子差點養廢了,於是她就將年哥兒當成了好友般,這樣跟長子商量起聽來就很重要的大事——要不要對新大伯母狠毒一回。
年哥兒卻是被他娘親這般願意和他一個小孩子家商議大事先嚇了一跳,隨即卻又挺起了胸膛:“大伯母說的話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話,她非議我娘親!”
“要不是娘親早就交代我,說我年紀還小,不能動輒跟人針鋒相對省得自己吃虧,我早就叫大伯母去給您道歉了!”
“那麼娘親盡管去做吧,快對大伯母毒辣一回,省得她將來還這麼欺負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