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不見,盈兒都成大姑娘了。”格外溫柔的聲音,讓輕輕心底愈發不舒服。她真想看看,那個從來不會輕易對女人溫柔的男子,現在是什麼表情模樣。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奕哥哥,你一點都不關心盈兒了。一走就是兩年多,連封書信都沒有。”女子嬌俏地聲音,滿含著撒嬌的意謂,看來兩人關係一定非同尋常。
呃!他……他他他……他居然用哄她的語氣,哄起另一個女人來了。酸澀迅速充溢滿胸,帶起一絲心疼。
“什麼嘛!奕哥哥又笑話人家。”
“才沒有。”女子聲音陡然揚高,似乎有些故意朝輕輕這方叫囂,“月兒已經開始學習新娘典儀了。”
女子似乎更加不滿,“奕哥哥,人家再一個月就行及笄禮了,就滿十六了啦!”
可是,為什麼她的男人還一逕隨女子磨嘰下去?
終於,他是及時伸手拉住了她,將她攬到身邊,應該是放開了那個半路殺出的陳咬精。聽那一聲低訝,真想看看她是什麼驚訝的表情。
她又道,“這位姑娘是……”
薑霖奕揉揉她微涼的小手,道,“這位是我三皇叔的掌上明珠月盈郡主,叫她盈兒便可。”微微一頓,又啟聲,“盈兒,來見過你未來的嫂子,晏語輕輕。她是當年祈帝遺失的唯一女兒,蘭公主。”
“那是當然。我可是花了兩年多時間,才追到輕輕。”溫暖的大手,輕輕撫上她的臉,瞬間滌去了心頭的那抹不適的疼痛。他還是她的那個他嗬!
“嗬嗬嗬,恭喜奕哥哥,不過……輕姐姐好像……是個瞎子?”
薑霖奕卻收緊了手臂,笑道,“輕輕是為了阻擊司馬睿十萬大軍,才受傷至此。不過,很快我們就能治好她。嗬嗬,我倒是更喜歡她現在這般模樣,拉著我便不放了。盈兒是不懂,你嫂子若健好,我就不會追她追了兩年多,才追回她。”
薑月盈小臉一僵,縱是心底極不甘,仍是硬扯出笑來,她的家教,身份,地位,都不允許她便如此落敗於一個瞎子。
“輕姐姐如此幗國不讓虛眉,盈兒真佩服。”薑月盈上前一步,拉住了輕輕的手,朝薑霖奕笑道,“奕哥哥,父王也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就由我扶輕姐姐進去吧!”
薑霖奕便道,“盈兒果然懂事不少。那輕輕就交給你了。”
“你這丫頭!”
人一離開,輕輕便渾身戒備起來。雖是看不見,女子敏銳的六感告訴她,這扶著她的小女人絕不會那麼簡單認輸。
前方還能聽到薑霖奕的聲音,似乎與那三王爺聊得很歡,間或著另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
薑月盈看看前方的人,故意揚聲道,“嫂嫂,這是我們楚宮的正宮門,尋常時候都不會開,隻有王室三公才能從這裏進出。這扇大門啊,是用九百八十一斤青銅築成,比起皇都的宮門更宏偉更壯觀哦……”
輕輕心下一異,隻有點頭笑應。心下明了,薑月盈分明是給自己難堪,明知道她看不到,還那麼興奮地介紹四下的景觀。
但這和樂親昵的一幕,看在前方偶爾擔心的回望中,卻成了令人安心的景象。
薑月盈暗自一笑,故意放慢了腳步,“嫂嫂啊,您小心腳下哦!”
“嗯,謝謝盈兒妹妹。”
這番虛應,真令她想吐。但是,當前的情況下,又不好發作,隻能隱忍。
但前方人影漸行漸遠,輕輕不知他們已經落後很大一截,而聽不到前方的聲音,她心下著急起來,步覆也自動加快,薑月盈卻仍在介紹沿途的一應風景,說得是繪形繪色,俱細糜遺。
走著走著,薑月盈突然鬆開輕輕的手,指著遠處的宮闕,“輕姐姐,你看那裏就是楚王的鳳壽宮,而在鳳壽宮旁邊有一座叫凰鱗宮,曾經是奕哥哥小時候,同她母妃住過的哦!哎呀,不好意思我又忘了你根本看不見。”
她這說得起勁兒,輕輕卻大步往前走,根本沒想到她們這處在宮道交接口,前方宮門有一個高高的門檻,那是分隔內外朝的承運門,門檻由八十一斤鐵築成,雕龍轉鳳,金銀包就,華麗得讓人不忍踏上去。
“公主,小心啊——”
但這一聲喚,委實太遲。輕輕急急抬起的腳,重叩在門檻上,撞得腳尖生疼,慣性向前的身子直直撲下門內,由於門檻過高,門檻內外皆有三級石梯,這一跌下去,定是不輕。
“嫂嫂,那裏是門——”
薑月盈一聲尖叫,但輕輕的身子已經倒下,她迅速運息至手掌,接地時隻需得一撐,就能再站起來,未料薑月盈卻衝了上來,看模樣是想拉住她,卻沒刹住腳步,重重撞了她一下,她心中一詫,手上的力量沒有凝聚成形,身子又被撞歪,直接倒了下去,腰兒一下擱上了門檻,而手也落在石梯邊沿上,加上薑月盈為做戲充分,也順勢倒了下去。
“郡主(公主)————”
數聲尖叫,齊齊響起,卻都晚了一步。聲落時,兩個女子都跌進了門內,疊成一堆,輕輕在下,月盈在上。
本來輕輕身邊還有自己的婢女跟著,但婢女們也似未見過大場麵,被薑月盈的介紹引開了注意力,才晚了一步。
好疼!
手,腰,被擱了。而她背上的那些舊傷,多數結痂已好,卻有幾處重傷還沒好全。剛才跌下時,背部被石階擱了,定是又拉開了傷口,似乎有溫溫的液體流出。
“啊,嫂嫂,快,快起來……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我本來想拉你,沒想到……嫂嫂,你沒事吧?”
薑月盈急喚聲中,帶著明顯的鼻音,似乎急得快哭出來了。想這副模樣,定然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了。
“還好,隻是手被擦破了點皮。盈兒你還好吧?”
“我沒事,倒是把姐姐的漂亮衣裳弄髒了。”
薑月盈轉身就替輕輕拍灰,剛好輕輕是背著地,她這方用力拍去輕輕背上的灰塵,正好打在那傷口上,疼得輕輕一個抽氣,身子又向前一個趔趄。
“嫂子,你怎麼了?是不是剛才摔到哪裏?”
薑月盈看輕輕身子不隱,又激動地拉起輕輕的手,偏偏還是剛才被撞擊的地方,就著那傷處又是一捏。
當下,輕輕再明白不過,這全是薑月盈的小把戲。果然,這生活在後宮裏的女人不是省油的燈,她故意放慢腳步避開奕哥哥才下手,之前的熱情介紹都是用來放鬆外人戒心。而這一下手,便是不輕,真弄得她全身是傷痛。
薑月盈將輕輕的不適看在眼裏,眼尖地發現她身上似乎有其他的傷,便逮著不放。抬手又朝輕輕捏去,輕輕正撫著自己被擦傷的手,完全看不到敵人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