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笛音傳來,她順著聲音尋去,抹了水霧的空間,綠鬱紅殷,美如仙境,但心底有一抹莫名的急切,想要去尋到那吹笛的人。
終於,在一處飛瀑碧潭邊,雪紗人影靜立,長長的袖籠在風中翩飛,纏綿著那漆墨般的發絲。
她的心兒咚地漏跳了一拍,想要上前時,未料旁邊先跑出一抹身影來,拉住了那雪紗人。
雀躍的心一下就沉到穀底。
他側轉身來,她清晰地看到他冠天下的麵容,微微地笑著,伸出的手,撫上那個突然跑出來的女子的臉,那麼認真,溫柔,細長的眸底,澱著仿佛珍藏了千百年的深情。
為什麼他會對著別的女子笑得那麼美?
心底的酸澀一下湧上來,紅了她的眼。
當他俯下身,輕吻過女子的額頭時,一滴冰涼的液體突然打在緊揪的雙手上。
她赫然一驚,低頭看去,那是一顆圓圓的,冰涼中還透著一絲溫熱的水珠。
這是她的眼淚嗎?她可以哭了?
心,重又跳了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她抬起頭,腳步不自禁地向前,想要靠近那雪紗人影。
他正聽著女子手舞足蹈說著什麼,淡淡的笑,仿佛天邊的雲兒般,飄渺,幽柔,捉摸不定,可是她不想要他這樣,她想……
終於到了一臂之遙,她伸手想拉住他,他突然轉向她,讓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的麵容,他臉上的笑容,溫柔,清淡,遙遠,是那種讓人根本抓不住的,可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好像停在了自己身上,又好像穿透了她,望著一個不知名的遠方。
然後,那個一直背著她的女子突然轉身,她終於看清她的麵容,怔在原地無法動彈。
女子身上穿著末伽族的對襟褂子,長長的白紗隨著她的跳躍,高高飛起,露出那一張媚豔無雙的小臉,大大的眼中都是女兒家與人分享幸福時的興奮和雀躍。女子迎著她而來,一下穿過了她的身體,離開了。
他的目光,原來是停駐在女子的身上。
當女子離開的一刹那,那幽遠而飄渺的目光變了,變得深邃而孤冷,好像美麗的日光突然撤離了這汪碧鬱深潭,深深的孤寂從心底扶搖直上。
她看到,他握著玉笛的手,緊緊地,泛白。
她想喚他,可是手卻穿過了他的身體,什麼也觸不到。
―奕哥哥……―
他聽不到她的聲音,他絕美的麵容緩緩地滲出了深深的痛苦,天神般不雜纖塵的人兒,露出了俗世人才有的表情,是妒嫉,悔恨,不甘,痛惜……無奈……
―奕哥哥,你看看我啊!―
她繼續喚著,可是他一動不動,望著女子剛才離開的地方,眉頭一分分地蹙起,仿佛是在強烈地壓抑著心底翻湧的情感。
―奕哥哥,我沒有走,我就在你麵前,在你麵前,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她急切地喚,想碰他,想擁抱他,不想他露出這麼痛苦又孤單的表情,可是一次次地撲空,一次次地淚濕衣襟。
她可以哭了,可以流出眼淚了,可是為什麼他看不到她了?她好怕好怕,以前在夢裏,都是他率先向她伸出手,她都可以躲進他的懷抱,那麼安全,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茗香啊!
可是眼淚越流越多,她依然夠不到他。
原來,他真的見不到她的時候,她是這麼害怕,好像一腳踏進了無底的深淵。
原來,她心底是這麼地想他,即使是她自己選擇要離開他的,可從轉身的那一刻開始,就開始想他了。
即使,此刻他眼神期待的那方,其實是她的前世。
原來,奕哥哥從前世的時候,就是這樣看著她離開的嗎?
一次又一次,她從來不知道,因為她聽他的話,從沒有回過一次頭嗎?
“奕哥哥……奕哥哥……”
一片冰涼從臉上傳來,輕輕赫然驚醒,隻看到一根大舌頭,嘩啦一下,把她的臉洗了個徹底。她噔地翻起身,一把撐住阿金,大叫,“阿金,你偷襲我!”
一大清早,就是一場激烈地人狗大戰。阿金偷溜進屋,偷襲了女王陛下,立即受到“嚴厲”的處罰,“本王下令,阿金從今天開始三天內不能跟花花約會。”
花花是母的天獅神獸,阿金紅鸞星動,終於找到的命定愛人。
“嗚嗚嗚……嗚嗚……”
“道歉也沒用!就是挑戲除花花以外的雌性動物,那也是僭越,你必須好好反省!”
阿金可憐地垂下頭,兩前爪子捂著臉,仿佛很悲哀地樣子,但露出了一點金眼角卻閃著調皮的光彩。
旁邊的宮人們看了都在偷笑,熟悉輕輕的都很清楚她明白就是遷怒,看不得人家畜牲相親相愛,刺激到她現在嚴重的相思病。
處罰完阿金,輕輕才覺得神輕氣爽了一點,回頭去大殿盡女王的義務,處理國務。
“陛下,王城中的三條地下水渠已經竣工,百姓們懇請女王為水渠賜名,以沾女王大婚福旨。”
“陛下,湘露十八村為陛下大婚貢上錦緞八十一匹,香貝八十一箱,蕙芷蘭香八十一盒……”
唉,夢裏的奕哥哥跟她的前世也有關係麼?是什麼關係呢?感覺對她也是那麼溫柔的啊!為什麼花向蘭就沒看到這麼好的男人呢?
輕輕的神思又跑路了,一旁輔佐她的花玥兒隻有代勞之。
“陛下,巴林最近惡蟒頻出,已經連續傷了七條人命,請陛下……”
輕輕一聽死人,神全回來了,噌地一下站起身來,“這怎麼可以!玥兒,立即點一千兵士,我們出去打蟒蛇!聽說蛇膽很值錢,藥用價值極高。等換了錢,就給這死人的幾家做慰問金吧!”
她這風風火火一聲,倒嚇著殿下的大臣們。近來議事,女王都是一副神思恍惚狀,讓他們這些大臣頗有些失望。但一瞧女王如此體恤百姓,還要親自殺蟒蛇,這印象便也好轉了一些。
於是,在宮中當米蟲多日,輕輕終於有機會正大光明地出宮去做即女王又很刺激的事了。
城頭上,看著著一大群花兵離開的輕輕,花向蓉和鬼溪並立。
“這丫頭,還是不夠成熟啊!”花向蓉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