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失蹤了。
由於失蹤在自己的王宮,也沒有任何證據就是貴賓們所為,且也為此事,所有貴賓都為證明自己沒有嫌疑而在巴子國多停留了七日。
花玥兒在姥姥花向蓉的授意下,成了代理女王。原是輕輕在此之前,已經找花向蓉商量過。
“輕輕坦言她沒有領導一國的能力,而你在這幾年為巴子國的付出,不管是民心還是文治,都獲得大臣和百姓的認可,足可擔當此任。”
“姥姥,我……”
花向蓉笑笑,拍了拍花玥兒的手,“我老了,早就該入斂了。嗬嗬,聽我說,現在輕輕不在,連他們那幾個當世翻雲覆雨的王都少君都尋不到,要在短時間內找到,大概是不可能的。國不可一日無君,所以這是你的責任。”
她本是不想再拿責任來壓這孩子,但是現在危機四伏,不得不如此為之。
“文信君的確不錯,我的玥兒眼光很好啊!應該識君時,切莫負君意,千萬別像姥姥這樣孤老一生……不值得,不值得啊……”
“姥姥不孤獨,玥兒會陪姥姥一生的。”
花玥兒抱住花向蓉,總覺得心裏不安著,仿佛花向蓉在安排後世般,她收緊了手臂。因為她從小就是孤兒,雖然有著與眾不同的王室血統,為了成長為一族之長也受了很多的磨練。花向蓉對她很嚴苛,卻仍是不失慈愛。她隻有她一個親人,無論如何,心目中的份量非尋常可比,不可割舍。所以當年為了族人,她還是毅然地離開了文信君。
“來,你跟我來,我有重要的禮物要給你。嗬嗬!你這麼大了,姥姥也沒送你過什麼東西,這件東西你無論如何也得收下,絕不可推辭。”
花玥兒以為是繡包,因為她前些日子看到姥姥偷偷在繡東西。哪知道,她被關進了一間黑屋子,裏麵有一個她思念了一千多個日子的男人等著她。
“允文,你怎麼會在這裏?”漆黑不見五指,但卻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溫柔流光,讓她心安下不少。
“是長老派人帶我來的,我進來後他們就鎖了門,說要送我件禮物。”
“什麼?姥姥也這樣對我說。”她緊張起來,直覺會有不好的事發生,轉身就去拍打房門,但這門是用千斤石築成,憑她的功力根本不足以動彈半分。
安允文,即文信君的真名。他急忙拉住她的手,“別急,我們再看看情況。”
他心疼地揉撫著她用力砸門的手,細心安撫。
“不,我要出去,姥姥她……她……”
突然,屋內大亮,兩人看清了石室的模樣,上麵畫滿了奇怪的鳥獸圖紋,在屋頂四角的焰火映照下,顯得陰鷙森猛,銳氣四溢,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向他們兩人迫來。
在他們還在奇怪這石室的異處時,傳來了花向蓉的聲音,“你們兩坐到中間的石台上去。”
“姥姥,你要做什麼?你不告訴我,我們不去。”
“允文,帶她過去。”花向蓉聲音冷沉堅決。
安允文拉起花玥兒的手要走,卻被她一把甩掉,她憤怒地朝四下裏吼,“姥姥,你要做什麼,你告訴玥兒啊,不要把玥兒關起來,不要不要——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不要這樣子,玥兒會害怕,會害怕,姥姥,姥姥……”
她沒有算錯,姥姥要做的事會有危險,一定是這樣。
但這時花向蓉隻是一歎,傳來了鬼溪老人的聲音,“玥兒,聽你姥姥的話。她已經決定的事,沒有人可以動搖她。你應該很清楚。現在坐到石台去,否則,你姥姥的血就白流了,快!”
花玥兒心中一震,就被安允文拉到了石台上坐下。在此同時,四壁的畫紋突然紅光大盛。
又傳來鬼溪的聲音,“施法時,你們切勿亂動,否則蓉蓉會走火入魔,氣絕身亡。明白了嗎?”
“明白了,前輩。”
安允文回應,伸手撫去花玥兒滿眼的淚水,四目相接時,他們都知道即將麵對的是什麼。
長輩們用生命的愛,來換取他們年輕一輩未來的幸福安康。
“我……我寧願你不要來,不要來……姥姥就不會……不會……”
他笑著,道,“此刻,我也寧願自己沒有來過。如此便不會奪走玥兒最愛的親人,對不起。”他傾身吻過她的淚珠,“我知道說對不起,都不足以挽回你失去的一切。但是我會用這條被你和花長老換來的生命,用心愛你、照顧你、疼惜你一生一世。”
一吻,又輕輕落下。
他銜住她濕鹹的唇瓣,展臂將她緊緊抱在懷中。
四周的紅光射來,亦將兩人密實地罩在其中。
紅光漲滿雙眼時,她的心燙熱得快要融掉,也疼痛得快要滴出血來。他緊緊地抱著她,從來沒有如此緊密相帖過的兩人,心跳在綿長的靜謐中仿佛合而為一。她清晰地感覺到他的疼痛和不舍,也感覺到了姥姥的氣息。
在失去意識的那一刻,她腦中翻飛著世上兩個最重要的人,給她的幸福與痛苦。
孩提時代,她蹣跚學步,是姥姥抱著幼小的她,累得一身老骨頭直打顫,也舍不得鬆開手。才剛學會走路,她就必須開始學習武功、政治、戰略,為未來輔佐他們的滅世之王做好一切準備。但她知道姥姥是明白她的辛苦,所以當她要求出世曆練時,姥姥一口就答應了,於是,她生命中出現了二個最重要的人。
他從來沒給過她好臉色,永遠都拿一張冰塊俊臉對她。她在他麵前從來都沒半點女性該有的矜持,就是喜歡笑著逗他,希望他的身上能出現冰冷淡漠以外的表情,人的表情,人的情緒。開始她隻是好奇,後來了解他的事情,便不知不覺愛上他。因為他和她,有著很多的類似的地方。他們都是肩負著命運的重責,她為了末伽族三百年的血債,他為了燕渠國一國的安危,都不得不忍受命運的捉弄,而無法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幸福。成就了天下,就無法成就自身。他們最終是選擇了自己的責任,而分道揚鑣。但也同時留下了自己最珍貴的心意,希望對方幸福快樂。又不知道,原來彼此才是彼此最真實的幸福和快樂。
再睜開眼時,男人溫柔的眼眸中,是她淚痕斑斑的小臉。她抬手時,發現漆黑的右手,已經恢複了少女的柔潤細膩,而他撫著她臉的左手,也和正常人無異了。
石門已開,他們匆忙尋到了兩位老人。而兩位老人在宮人的照撫下,靜靜地躺著,鬼溪握著花向蓉的手,一如他握著她的手。
一聽到他們來了,鬼溪老人終是硬撐著睜開了眼。
“姥姥……”花玥兒跪在兩老跟前,淚如雨下,“爺爺,姥姥她……”
枯瘦的手腕上纏著白布,仍是鮮紅一片,深褐的皮膚現在呈一片死灰色,那個矍爍老人現在真正被抽幹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