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盛帝臉色一沉,當皇帝許多年,雖然其間也明裏暗裏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而生氣,可是這卻是第一次有人當麵拒絕他的話,而且這個拒絕的人還是自己一直寄予厚望的兒子,皇帝這心裏,不可謂不生氣,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喝斥道。
“你不要什麼,身為太子,你一言一行都需要比旁人更加謹慎才成,這樣任性的話怎麼能隨意說出口來,朕這麼多年悉心教誨,難道都是白費了嗎?”
周臨淵聽他責罵,臉色也越加不肯低頭,眼神毫不避讓的與他眼神對上,周臨淵長相雖然繼承了皇後絕世的好容貌,可是那眼神以及語氣神態,斜飛入鬢濃密的劍眉,卻是與隆盛帝幾乎一模一樣,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織,原本一頓輕鬆自在的晚餐,突然變得有些氣氛緊張了起來。
皇後心裏自然是心疼兒子,見他這模樣又是心疼又是難受,可是她卻了解自己丈夫的性子,硬碰硬那是絕對不行,可兒子也是這麼一副脾氣,因此她連忙開口打圓場。
“皇上,您這麼生氣做什麼,今日好不容易能同淵兒一道吃頓晚飯,怎麼突然又教訓起兒子來了?淵兒年紀本來不大,有事兒您好好同他說嘛。”
隆盛帝聽了皇後這一番溫柔的勸解,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將已經又到嘴邊的怒吼吞下肚子裏去。
他自然知道皇後這話的意思,他這兒不過是教訓一下子兒子,可是落在有心人眼裏,就是變成了父子不和,一件小事兒有可能引發致最後難以收拾的場麵。太子府裏不光是有他的眼線,相信也有其他勢力的眼線,不論是為了什麼,讓人做了文章卻是不行,就如同上次葉正華的事情,不過是一個四點小官兒,結果卻讓他不得不下旨讓兒子在府裏反省,以免朝堂內外議論紛紛。
想到這兒,隆盛帝就算滿肚子有火,臉色表情卻越發和緩了起來,當皇帝掌握生殺大權,聽起來威風冽冽,可是事實上他卻是不得不考慮良多,就連心情也不是他能隨心所欲的,高興時不能讓人察覺出來,不高興時有可能也得要做出高興的模樣來模糊別人的思緒。
畢竟皇後說得也對,兒子周臨淵今年再是懂事,也不過是個十九歲未滿的少年,隆盛帝想起自己來太子府時兒子那發自內心的笑意,心裏不知怎麼的就是一酸,也許是想起自己當年的往事,眼神也柔和了下來。
“淵兒,不是父皇為難你,這袁林道身為江浙一帶的總督,那兒一向不太平衡,水上許多流寇出沒,他這次平息亂匪有功,你大婚之後納了他女兒為側妃,也算是給他一個交待。”
說起來語氣倒是滿心酸的,不論喜歡不喜歡的女人,為了朝堂上的事兒,皇帝卻得要麵麵俱到,他這話也算是直接在教周臨淵,朝堂上的事情有可能在女人方麵解決,封賞了袁蓉,袁林道就算沒得到什麼實質的賞賜,心裏也會更加為國效力。
“那袁林道是個人才,對於同流寇作戰更是有一套,現在江浙那一帶不太平穩,許多來往的商人時常遭到那些海上亂匪的打劫,袁林道朕還準備要重用他,你封賞他女兒,他心裏會對你更加忠心。”
皇帝這話也算是語重心長了,他現在還沒死,就已經在替兒子鋪路,可是這小子卻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讓他看得又有些怒從心頭起,忍不住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見他嘻皮笑臉渾不在意,不知道怎麼的,那滿腔的怒火就這麼被他眉眼間極是肖似自己的眼神給衝淡了,隆盛帝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罵道。
“你這小子嘻皮笑臉,今年歲數兒也不小了,還是這麼一副孩子氣的模樣,往後成家豈不是沒個定性?”
周臨淵雖然心裏有些感動,隆盛帝說這話也算是對他掏心掏肺了,以往皇帝這人最是愛裝出高深莫測的樣子,不論歡喜還是生氣,總是讓人摸不出頭腦來,現在能露出這樣真心實意的樣子實屬難得,隻是他依舊是搖頭。
“那袁蓉裝模作樣,我不喜歡她。”他喜歡的人還在旁邊心裏指不定怎麼編排他了,現在哪裏敢隨意答應下來,他要的是得到明繡的人和心,光是得到了人有什麼用,到時候因為一個袁蓉而使得她遠離自己,豈不是得不償失了。
隆盛帝又想生氣,可是看這小子抿緊嘴唇一臉的堅定,表情好似和當初年輕時候的自己一模一樣,畢竟是自己的種,再是生氣也不可能將他怎麼樣,打罵都舍不得,再生氣也隻是自個兒悶著,臉色也有些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