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過去的,現在的,以及將來的,都在腦海中一遍遍想著。
她可以不再用神月鏡將時光逆轉,也可以不再恨天界當初對梨落穀的殘忍。若是梨落穀每人都有自己的歸宿,若是他們現在都過的很好,那,又何必再去將他們的快樂剝奪?
曾經,她是為了梨落穀所有人而恨,如今,卻再沒了恨的理由,唯一剩下的,隻是與瀾歌那段似真似假的過去。
若是當初喝了那碗孟婆湯,投胎轉世,也許就不會在忘川河掙紮三百年,而後也不會到離恨天,那個冰冷肅穆的地方,那個讓人一生也離不開的仙界,沒有自由,也沒有快樂。
若輪回該多好,滄嵐如此想著,但現在她的身份已經不可更改,她的命運已與離恨天永世相連,她逃不掉也不能逃。
夜色襲卷整個大地,深穀幽靜的讓人覺得害怕,滄嵐一直靜靜站在那裏,不言不語,不悲不喜,她需要想清楚很多事。
直到一抹冰冷的涼意侵入身體,她才從自己思想中回過神來,抬眸仰望夜色,天終究還是會黑。兀自一笑,這些事情真的隻是一日就能放下想清楚的嗎?或者不是吧,心中如此想著,便想要回清風小築看看九音,也想先想辦法知道星昴的下落,可就在她人還未轉過身時,迎麵已經走來一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風少璃。
瀾歌坐在院中石桌旁的凳子上,望著那飄揚的梨花,眉宇之間透著淡淡沉思,院內有幾盞燈火,將整個院子映得透亮。
葉傾舞坐在他身旁,見瀾歌一直苦思著什麼也不好問起,雙手托著下巴,柳眉輕輕皺在一起,杏眼一直看著瀾歌。
許久,瀾歌稍才回神,眉目顧盼之間,竟是愁容,見葉傾舞那好奇的模樣,才知自己方才太過入神。轉眸看了一眼清風小築外,卻依舊那樣安靜。輕輕歎口氣,這才看著葉傾舞淡然一笑,“看什麼呢?”
葉傾舞見瀾歌總算是理自己了,也是輕輕鬆了口氣,調皮嘟嘴申訴道,“師父,你總算是理阿舞了,阿舞還以為師父看不見自己了呢。”
瀾歌輕淺一笑,“怎麼會。”
葉傾舞故意瞥了瀾歌一眼,“從方才白老仙尊和嵐姐姐出去以後,師父就一直沉默著。”杏眼轉動,閃爍著晶亮的光芒,湊上前看著瀾歌小心翼翼的問道,“師父,你和嵐姐姐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昨天嵐姐姐會那麼傷心,你是不是辜負過人家?”
瀾歌神色微怔,葉傾舞那眼神仿佛她什麼都知道一般。輕咳一聲,眸光飄忽,側麵看著那燭燈,“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再提……又有什麼意義呢?”
葉傾舞聽出苗頭,顯得更加有興致了,“師父,你是不是喜歡嵐姐姐呀?”
這話一出,瀾歌整個人瞬間愣住了,眉頭輕斂,顯然這個問題的答案他自己也有些猶豫。葉傾舞抿著嘴,覺得自己問得過於唐突,必竟他二人身份可非常人,若是被外人知道,未必是件好事。當下既懊悔又期待的,好不糾結。
瀾歌沉默許久,起身負手而立,一身白衣清冷高貴,躊躇不忍,卻終究還是說了,“這個答案,我永遠也不想知道。”
他自己也不願知道的答案,所以更不會給別人答案。葉傾舞隻覺得這句話很深奧,但又很無奈。喜歡與喜歡,隻需一個字那樣簡單的答案,為何連知道都不想。
葉傾舞看著瀾歌,忽然發現瀾歌看著什麼看的很入神,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那小院門口,滄嵐正在那裏,燭光之下,恍若畫中人。
“額……師父,我去給九音準備點東西。”葉傾舞借故離開,她心中倒是很想撮合這二人,嘿嘿一笑,便向院外走去,路過滄嵐身旁時,還不忘親昵喚了聲,“嵐姐姐。”說罷便跑了出去。
滄嵐莞爾,也不知這葉傾舞究竟為何會這般開心,無奈搖頭。餘光瞥見那個男子,沉思片刻,終是上前走向他。
那段距離,就像是一千年前走到一千年後。
夜色灑落,安靜的院子能聽見風過的聲音。二人並肩立著,任誰都沒有開口,明明有很多想要說的,卻又怕開口後會說錯,所以才會那樣小心翼翼,那樣生疏陌生。
許久,似乎這樣的沉默有些尷尬。
“白老仙尊把一切都跟我說了。”滄嵐自己先開口輕輕的說道,“謝謝你讓梨落穀所有生靈有個好歸宿。”
瀾歌淡笑,他沒想到白老會連這些也都知道,當年的事,究竟知道的人會有多少,“那是我應該做的,能夠彌補的,我會盡量去彌補。”
“是麼?”滄嵐苦笑。
一瞬間,又陷入安靜,兩個人之間,真的隻有這樣冷漠的相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