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老人對星昴坦言他不為立場行事,便是表明了在他眼裏無論魔界也好天界也罷,隻要他願意,那麼他就可以成為任何一方的助力。星昴也深知,如果天機老人一旦幫助天界,那麼他此次的勝算將會少三分。
“你既然都如此說了,那我又能說什麼呢?”星昴笑笑,亦帶著不需掩藏的冷意,“可天元盤的下落,我今日卻是非要知道不可,既然我來了,那麼作為天機閣主人的你,是否就該滿足進閣之人的要求?”
天機老人意味深長的歎了口氣,“那我若滿足了你,是否就等同於你已經接受我會將神月鏡給天界了?”
星昴斂眉凝視著天機老人,眸光森寒。
“如今神月鏡已與滄嵐神魂相融,我若是將神月鏡送還天界,那必然是要從滄嵐那裏得到神靈,但如果滄嵐失去神靈,便等於失去三魂七魄,修為也會隨之散盡,輕則還能變回梨妖重新修煉,重則灰飛煙滅,永世消散。這樣的結局,也是千夜你願意看見的?”天機老人笑看著星昴,目光依舊祥和,言語親切,但卻字字如刃。
得知滄嵐失去神靈會有這般嚴重的後果,星昴不禁為之一顫,微斂的眉頭深鎖,方才還淡然不驚的神情這會兒已經起了好幾回變化。
天機老人目前究竟玩的什麼心思,他不得而知。但天機老人所言,卻是正中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滄嵐。
若說無情斷絕,卻又有情顧念。星昴內心的掙紮彷徨,隻不過是希望那個女子能在自己的恩怨中全身而退。為了這樣的結局,他寧可她恨,寧可她怨,寧可她孤獨一世。
百般思緒縈繞心頭,都被那一雙淚眼代替,即便她無法原諒自己,他也不願她有半分危難,更不願她的危難是自己牽連。
隻是為了這一天,他已經付出太多太多了,如果真的因此而放棄,他又如何對得起母親,如何對得起當年犧牲的幾位長老,還有自己的弟弟千月。魔界為了今日籌謀一千多年,這一切不可能因為一個滄嵐而放棄,他做不到,亦不能做。
眼前是一片虛無,內心翻騰的是記憶,是過往。那些鮮血交織的畫麵用太多人的生命構成,那聲聲誓言是千萬人的期盼。恍惚間,他似乎看見自己站在被血雲染成一片赤紅的魔宮前,俯視著自己的萬千子民。迎上那一雙雙希望而渴望報仇的眼,他無法因為自己個人私情而背叛舍棄自己的子民。
魔,向來不需要太多感情,尤其是愛情,一旦嚐試,入骨者亡。
手,緩緩攥緊,指甲泛白,深入肌膚。他閉眼整理著自己的思緒,眉間隱隱有一團紅影浮現,如同即將燃燒的烈火,在等待著點燃的那一刻。渾身散發一股淩然殺氣,直逼天機老人。
無風,紅衣卻自然而舞。無陽,卻有一股炙熱。天機老人深明星昴在做決定,他也不願打擾,不管即將發生什麼他都能坦然而對,因為這些事與他無關。
虛無的遠空,靜的能感受到風的流轉。滄嵐默默凝視著遠方,心,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沉淪,絕望。
心中默念著星昴的名字,每一次呼喚都是不同的情緒,那些記憶在腦海裏不斷翻湧,那個人離去時決絕的背影,讓滄嵐覺得這一別也許就真的是一生,再也回不來了。
“要怎樣,你才能既告訴我天元盤的下落,又能不為難滄嵐?”
虛空飄渺,紅衣人睜眼啟唇問著眼前人,語氣裏多了幾分請求。
天機老人含笑回答:“難矣。”
最後的一點期盼,果然還是奢望。星昴緊握的手忽然鬆開,隨之便是一陣狂笑,笑聲驚徹四方,淒絕妖異。
一笑紅塵斷,一笑斷情緣。這本不該發生的情愫,其實早就該結束,隻是他固執的以為自己能夠將一切處理的妥當。
天機老人聽著那撕心裂肺的笑聲,不禁也為之傷感,可天機閣有天機閣的規矩,他有他的使命,若為成全他人情感而罔顧世人生命,那他也就不配成為天機閣的護者。
當雲邪趕至天機閣外的石門,隱約中聽見那笑聲,心中更是慌亂。一掌擊向石門,但那石門卻無動於衷,連續試了幾次,依舊無果。而此刻在黑暗中,風少月等人還在黑暗裏麵茫然前行,隱約間亦察覺到有另一人從身邊而過,風少月大驚,又問葉傾舞驚呼道:“師父?”
眾人驚訝不已,但聞那黑暗中傳來一道回聲,“阿舞,果然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