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之前滄嵐那虛弱的樣子,葉傾舞心裏就愈加擔憂愈加自責,如果滄嵐這會兒不見是因為自己方才的話說得太重,那待師父回來又該如何跟他交代?自己和滄嵐的關係豈不就此決裂了?
想到這些,葉傾舞就愈加害怕,握緊手中白紗就往門外衝去,心想無論如何也要找到滄嵐,哪怕真的是卑微的道歉她也心甘情願。
就在葉傾舞剛剛邁出門口時,梨海一道白衣身影翩然而至穩穩落在屋前,葉傾舞見著那熟悉的身影,心頭一喜,立刻跑到來人身前,一臉自責的看著自己師父,“師父,我……我……”
瀾歌從天界回來,在玄月穀見過穀主和幾位長老之後便直接往幻雪梨海而來,因為心中擔憂滄嵐傷勢,所以也懶得步行,而是直接從前殿飛身而來。這會兒瞧見葉傾舞這般急切自責的樣子,心中猜想她定然是又做錯什麼事了,但目光無意落在她手中的白紗上,卻是神情一滯,“發生什麼事了?”
話中這樣問著,但瀾歌的腳步已經往屋子裏邁去。
葉傾舞跟在瀾歌身後,怯怯諾諾的說道:“師父,嵐姐姐她……嵐姐姐她不見了。”
葉傾舞說完,如料想的一樣,瀾歌驀地頓下腳步,片刻停頓之後,他人已大步邁進了屋子。葉傾舞能明顯感覺到師父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意,但還是硬著頭皮一起跟了進去。
瀾歌在屋子裏並未見到滄嵐,床榻上無人,偏房無人,而桌上的藥還冒著絲絲熱氣,旁邊是葉傾舞準備的點心。
“方才我去為嵐姐姐熬藥,進來之後就沒再見到嵐姐姐,我在屋裏也找了幾遍,依舊沒有嵐姐姐蹤跡,本來打算讓玄月穀的人幫忙找的,誰知剛出門就見到師父回來了。”葉傾舞站在瀾歌身後,低著頭小聲說道,生怕瀾歌一生氣怪罪自己。
但瀾歌卻是很安靜,他再看了桌上的藥,那冒著的熱氣可以看出是剛剛端來的。回頭凝視著垂首低眉的葉傾舞,結果她手中的白紗,上麵的血跡鮮紅妖豔。
葉傾舞也不敢隱瞞自己之前和滄嵐發生的事,便將此前的幾句重話對瀾歌說了一遍,並且還極為不平的憤恨道,“阿舞就是不希望嵐姐姐醒來之後唯一想到的就是千夜,那個人殺了那麼多人,還傷害了嵐姐姐,但嵐姐姐不但沒有怪罪,還如此擔憂他,阿舞心裏氣不過,就說了嵐姐姐幾句,沒想到……沒想到結果就這樣了。”
瀾歌聽罷,神色依舊淡然,但他的手卻逐漸用力,白紗被他捏在手中,瞬間化為灰燼。
葉傾舞餘光瞥見師父這一動作,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師父這是在宣泄心中的怒意麼?她小心翼翼的看著,也小心翼翼的呼吸著。
須臾,隻聞師父冷然的聲音響在耳側,“穀中可有人見到她離開?”
葉傾舞搖搖頭,“阿舞從前院到廚房再到這裏,一路上都沒聽人提起過嵐姐姐離開。”
緩緩放下手負於身後,瀾歌睨了葉傾舞一眼,也將她的惶恐不安看在眼裏,略一沉思,又道:“你再去熬一碗藥,待會兒再送來。”言罷,人已往屋外而去。
葉傾舞慌忙追上,“可是嵐姐姐……”
“我會找到她。”
話落盡,人已遠去,白影如來時一樣,總是出其不意。
葉傾舞站在門口望著師父消失的方向,也算是輕輕鬆了口氣,師父沒有怪罪是否就代表了在他心裏自己和嵐姐姐的地位是一樣的?所以即便自己惹怒嵐姐姐讓她離開師父也不會生氣?可如果不生氣,那為何要將那白紗化為灰燼?
或者,是自己那句嵐姐姐醒來之後心裏一直都隻牽念著千夜,讓師父生氣了?
扶著門口,葉傾舞心裏百感交集,隻希望師父真能找到滄嵐,她也不用那麼自責。不然九音知道了,也不會原諒自己。
尋找,其實並非是尋找。
因為他知道能在哪裏找到她。
在玄月穀,如果她沒有離開,那麼也隻能去一個地方。
繞過梨花林,瀾歌循著那條熟悉的路直接往飛水澗而去,也果不其然的在飛水澗下麵的懸崖旁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飛瀑,依舊從天而降,水,似銀色幔簾形成一片,飛瀑從天上飛瀉而下的聲音今日不如往日聲響,但卻比往日更濃了幾分薄霧。這裏的梨花比之前的要稀少,加上上一次的折損,所剩下的幾乎也是一些被攔腰斬斷的梨樹,花不多,但開的依舊豔麗。
瀾歌靜立在一樹梨花旁,默默凝望著那道身影,銀瀑映襯著她的身姿,朦朦朧朧的水珠似下雨一般迷離,薄霧中的人,看著竟是如此纖弱,就好像風一吹,她就會隨風而去,化作梨花飄然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