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瀾歌是不願相信千夜曾經的痛,所以滄嵐那句話才讓他這般悲切。對於滄嵐的心情他體會,卻不會去疼惜,“但如果你夠了解千夜,就應該知道,他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你替他謀取生路。”
言罷,是冰冷的轉身。為了她,他違背了天帝旨意闖進天機閣。又為了她,臨陣離開,讓萬人慘死千夜手中,這一切隻為了能彌補心中的哪一點虧欠,成全自己的情意。可到最後,原來一切都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彌補,一廂情願。
背對著那張蒼白的容顏,他道:“千夜與大阿山的恩怨,大阿山會自行解決,但他當年對長留山造成的傷害,是無論如何也彌補不了的。我從來不僅僅是針對千夜,更是針對整個魔界。而你……根本不需要替他求情。”
話,已如冰刀霜劍一般直刺要害,不管今日滄嵐如何求情,也改變不了瀾歌對千夜的必誅之心。
緊緊握著手中樹枝,極力忍耐身體的痛,她抬眸,那背影是如此冰冷。卻不知那冰冷的背影下,一顆心也在隨之冷去。
兩個人走到今日這一步,也許真的是天命。瀾歌覺得可笑,滄嵐亦如是。命運的弄人,讓他們無法掙紮,隻能任由命運擺弄,經曆著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扶著梨樹,滄嵐努力撐起身子站直,“你言已至此,我又能如何?我不能阻止你,但我會用自己的方式去阻止千夜。”一陣咳嗽,就連呼吸也愈加急促,凝望著那道背影,她苦笑,“隻要我活著,便不會讓你們有兵戎相見的那一天。”
身影一顫,卻依舊沒有轉過身。
兩個都是固執的人,誰也不願屈服。滄嵐微微垂眸,欲回身離開,卻發現肩上還有一件白衫,正欲脫下之時,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忽然傳來,驚得她臉色一白,與此同時瀾歌亦有感覺。
沒有任何理由,瀾歌人已經擋在了滄嵐身前,那樣熟練,沒有半分遲疑。
滄嵐看著那擋在自己身前的人,心頭隻覺莫名壓抑,手中緊拽著白衫的衣角。再看那朦朧迷霧中,一道身影緩緩降下。白影翩然驚塵,仙氣驟然壓來。瀾歌凝神以對,俊眉冷斂。
迷霧被風吹散些許,來人的模樣也浮現在二人眼中,一身蹁躚白衣的雲邪手執折扇緩步而來,那一副雲淡風輕的笑臉,依如往日溫雅。可看見瀾歌對自己的到來似乎並不歡迎,雲邪隻好歉然的笑了笑,道:“冒昧來訪,仙尊莫要怪罪。隻是雲邪今日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帶走滄嵐。”
目光移向滄嵐,雲邪笑了笑,眸中有幾分歉意,但更多的是滄嵐看不懂的意圖。毫不顧瀾歌的想法,雲邪一步步邁近滄嵐,“有些事,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語落,人已行至瀾歌身前,也如他意料的那般被瀾歌伸手阻止,隻聞瀾歌道:“這裏是玄月穀,沒有經過允許就擅闖已是破壞穀中規矩,何況現在還要帶走穀中之人。即便閣下是離恨天尊上,也沒有這個權利帶走任何人。”
瀾歌之意,已將離恨天與天界的界限劃清。
可他麵對的雲邪卻非常類,這個離恨天的宮主平日裏淡雅謙遜,可骨子裏也有一番深沉算計。對於瀾歌的話雲邪隻做保住滄嵐而已,但他今日既然親自來穀中帶人,就必定要辦到。
“就如仙尊所言,這裏是玄月穀,一個屬於天界的地方,離恨天的人並不適合,仙尊何必讓滄嵐為難?”雲邪笑言,“礙於離恨天與天界之別,顧與雲邪對滄嵐七百年的師妹之情,思與而今離恨天內部之事,滄嵐作為離恨天水月宮宮主,她此刻需要站出來承擔一些事情,而非藏於仙尊身後接受保護。”目光移向身後的滄嵐,他的語氣就好像一位兄長在問:“滄嵐,你覺得對嗎?”
話有理,理也是事實。現在的滄嵐已經不適合也不應該躲在別人身後。所以就連瀾歌也不知如何回答雲邪,再想天宮內對天帝陛下的承諾,以及自己現在要擔起的責任,留下一心隻為千夜的滄嵐隻是一種負擔。興許與離恨天一起,她還能找到屬於自己應該做的事。即便天界與離恨天之間恩怨難解,但就目前而言,也好過她因千夜而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