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頓,轉頭看到老乞丐布滿皺紋的眼睛一眯,陡然睜開,目光炯炯地看著我。
不是瞎子啊?
那他剛才還躺槍了,我不好意思地問:“你有什麼事?”
他發白的山羊胡子隨著說話聲一顫一抖地:“這一文錢是你給的?”
此時,陸胤程也停下腳步,在一旁靜觀。
豁口的碗裏,靜靜地躺著一枚發亮的銅錢。我老實地點了點頭。
“哼,算你好運氣!”老乞丐站起身,中氣十足地喝著小乞丐,“收攤!今兒個真是倒黴透頂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我怒。
“喂喂喂,你們什麼意思啊?哇塞,一文錢不是錢嗎?要不是我好心施舍,連一文錢都討不到!”
小乞丐嘟著嘴看著我,滿臉委屈:“師傅才不缺這一文錢呢?因為你給了他一文錢,他又要忙活好久,還要和師母鬥氣好久。。。。。。”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你師母是母老虎?嫌你師傅當乞丐掙得少?我看你們兩個這樣子也不像啊?”
至少是乞丐中的高富帥,衣飾雖然儉樸了點,但不至於落魄邋遢。
小乞丐不服氣的撅起嘴,“你聽過江湖上‘一文銅錢曲蒙恩’的傳說嗎?”
“哦。。。那是啥玩意兒?”我眨了眨眼。
陸胤程在一旁聽到,眼裏露出驚異的亮光。他上前微微一作揖,語氣恭敬:“敢問是曲還鶴曲老前輩?”
老乞丐梗長了脖子,捋了捋山羊胡子,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陸胤程,“沒想到你如此年輕,還知道我這快封塵的名號?”
“曾經聽家師提起,他說過曲老前輩是快意恩仇,縱橫武林的武家高手,一直對曲老前輩尊敬有加。”
“哦,你師傅是何許人也?”
“在下陸胤程,家師是人稱九漠飄渺刀的沈莫。”
“哦,是那小子?我也有十多年未曾見過他了,”曲還鶴犀利的目光忽然變得柔和,“最後一次見他是在靈川連家堡一戰中,他渾身浴血,一人連挑圍攻連家堡的九漠八坊十一會,可謂戰無敵手啊!”
陸胤程的眼裏閃過一絲哀痛,“家師已經逝世了。”
曲還鶴聞言驚詫不已,“沈莫已經死了?為何我不曾聽說?”
“家師逝世時頗為淒涼,武林中人最初也以為家師隻是退隱,曲老前輩您退出江湖近四十載,鮮少過問武林紛爭,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曲還鶴幽幽地歎了一聲,“這江湖上狗狸之輩猖狂,正道沒落,你師傅一走,又折損了一位武林才俊!可惜啊可惜!”
半晌,他又問:“你師傅的死,莫非是和那連家有關?”
陸胤程強忍悲痛,“也不盡然是,家師他隻說他這一世,算是還了恩,斷了緣,了無遺憾。”
“好一個還恩斷緣,隻是我老骨頭,沒有他那般豁達,還暫且苟活於這濁世之中哪。”
“曲老前輩不是也正在彌補心中的愧疚?”
小乞丐端著那個碗,扁扁嘴:“師傅他說了,他要償還年輕時犯下的罪孽,不過他脾氣怪,不願意承他的情的人無緣無故受惠,所以才每年這個時候雲遊四方,和師娘打賭,接下別人施舍的一文錢,就得向那個人報恩。”
“報恩?”不要說是我,換做任何人,對一個老乞丐能能做什麼都會報以深深的懷疑。
見我露出不相信的神情,曲還鶴露出鬱怒的表情,偏偏他又長著一張笑臉,那副表情看得我說不出的好笑。
“哼,我老乞丐雖然幹不了什麼大事,但是幫人辦幾件事的能力還是有的。”
小乞丐接著說:“每年的五月師傅都會下山接銅錢,這個月光九漠師傅就來回跑了三趟了。有一次是一個廣龍門的弟子往師傅的破碗裏扔了一枚銅錢,他讓師傅為他們廣龍門奪回被連環刀柳權搶走的祖傳紫雲劍。”
我低聲問陸胤程:“少爺,這個連環刀柳權厲害不?”
“一人克敵牧國五百騎兵。”陸胤程簡短地答道。
那。。。。。。我打量著一老一小的兩人,是不是意味著我賺了?
曲還鶴眯著眼打量我,“小子,這個老女人是你什麼人?”
“她是我府裏打雜的幫傭仆婦。”
曲還鶴桀桀一笑,目光如炬,“我老乞丐看著不像,她行事做派如此不尊,一個下人還這麼大的架子?”
陸胤程猶豫一下,接著說,“曲老前輩有所不知,她正是家師口中所說的‘覺’的攜帶者,她也已經為連家後人解了毒。”
“哦?”曲還鶴雙眼閃過一瞬異彩,“她就是?”